“以前我根本不认识她。”老洪被我的突然一问弄懵了一会儿,“是听别人说的,有人提到她如何如何,唉,这些不说也罢。”他掏出一包纸巾给在场的人擦了擦泪。
“老梅,节哀顺变吧。人已经不在了,再悲伤也唤不回来,还是尽快处理后事吧。”小白走近捏了捏我的手臂,我毫无知觉。
“为什么要害她?”我喃喃自语。
“你问我?”小白道,“我们谁也不知道。唉,要怪的话,我们也有罪过,不该邀你去玩牌。”
“算了,别说了。”亮子将手里的烟丢在地板上踩灭了,地板够脏了,到处是烟头,要是黑米看到,她肯定会皱皱眉,但是并不现在就去清理,而是等到人都散去再猫着腰一点一点地弄干净。从此,这栋别墅,再也看不到她屈身打扫的柔美样子了。从此,这栋别墅,唯有一个孤魂野鬼一般的男人站在寂寥的露台上望她归来。
黑米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其间,妈妈打电话给我,叫我和黑米抽空回家吃饭,我硬着嗓子搪塞过去了;其间,我一个人在客厅沙发躺到半夜,突然看见壁炉里燃起熊熊烈火,一下子惊起,原来不过是一场梦;其间,我赤着脚奔到地下车库,车库那个固定的位置停着一辆鲜红的沃尔沃,隔窗坐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我猛地打开车门,只有一只黑米亲手编织的平安符一晃一晃,艳丽如初。
白天亮子来陪过我,我们坐在露台上无言无语。突然他开口道:搬走吧,我去帮你租套房。我没作声,只痴痴望着春末的天空,翘盼它出现一座海市蜃楼,有黑米在向我挥手。
在遗体告别仪式上,我才确信那躺在花丛中的人是我的黑米。整容师让她又重现生前那恬静高雅的姿容,只是脸愈发白,只是一身不吭。
我揪心裂肺,失声恸哭,猛扑上去,头埋在她看起来与活人无异的身体上,久久不舍离去。第九章 夏日噩梦
黑米,我的亲密爱人,就这样,说没就没了。我常常想,倘若上天非要通过家破人亡的方式来让一个人赎罪,那上天就是一张被蒙蔽的裹尸布,它裹走了不该裹走的人。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活在黑米其实并未真正死去的可笑幻想里。比如早晨我在噩梦连连的短暂睡眠中醒来,会等着黑米为我送上这一天当中的第一个吻,我等了很久忽然才意识到一楼的厨房里并没有一个正在为自己丈夫做早饭的人;比如夜里冲完凉发现毛巾并不在洗手间里,我会不由自主地喊“黑米,毛巾”,结果我会躺在浴缸里分不清铺在脸上的是热水还是眼泪;再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