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找我爸爸。你会不会来。”小虫子打断她,却另外问了完全不同的问题。
小姑娘抬起眼来看着叶彤彤,她眼里的那抹红色已经褪去,清澈的眼睛让叶彤彤顿感无颜相对。
叶彤彤就回头去看孙子楚。
“白杨在哪里根本就无法知道。必须从长计议。”她回头过来有些为难的说道,“我们不如先回去稍作休整。现在逃离这里最关键。而且我保证我们会找到白杨。”
小虫子就再也没有跟叶彤彤说话。
无论叶彤彤对她说些什么,都不再开口。也实在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如此倔强。
叶彤彤做过尝试,于是只好作罢。恐怕只能用时间来抚平创伤了。时间会抚平一切,对于孩子而言,有时候冷她一阵就会好了。
叶彤彤如此安慰自己,又跑回孙子楚身边去帮忙。发生的一切真是恍如梦境般,叶彤彤心中慨叹。他们收拾好了一切,准备离开了。
可是却再也找不到小虫子的身影。
叶彤彤心里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似的,内心立刻惊恐慌乱起来。焦急万分的跑来跑去,四下寻找小虫子的踪迹,有些慌不择路她喊着小虫子,诚恳的为之前对她的伤害道歉,只恳求她出来见自己。
孙子楚惊讶的看着叶彤彤发狂,然后也来帮忙一起寻找。
但他们找了许久都没有结果。
叶彤彤失魂落魄的回到厂区,在小虫子最后所呆着的地方,发现了字迹。是小虫子留下来的。
“我走了。你不要我了。我要去找我爸爸。”稚嫩的字体如此写道。
叶彤彤急得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还从来没有为了什么事情而如此感到焦灼和心痛。意识到自己真的伤了小姑娘的心,对方心灰意冷,内心里已经抛弃了自己。
我是一个什么样的母亲啊,她懊恼万分。
叶彤彤发现,她实在低估了小虫子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我和老冯正被困在地狱里。也许只有几天,不过感觉上却是好多年就这样过去了。
整天和行尸周旋,无时无刻都在绷紧神经。那段日子搞得我们身心疲惫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是再也不来那种地方了。
期间我们试图联系谢必安,但是电话一直都没办法打通。谢必安一直都在找我们俩呢,人间幽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过他最后还是找到了我俩的下落,那时候,我们都有点儿绝望了。
我和老冯被找回来的时候,跟逃难难民似的,又渴又饿,已经累得实在不成样子。我们被带回到谢必安的酒吧里,在酒吧后面的内室里休息了一天一夜。
先是狠狠吃了一顿。
老冯倒头便睡,我的眼睛也有点儿睁不开了。本想给叶彤彤发个信息的,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写什么,想着想着,忽然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黎明。
我准备去跟谢必安说一下,然后就去看望叶彤彤和小虫子。心里想着见到她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之前估计她们也都急坏了。
走出去的时候,我看到谢必安正在和几个家伙呆在一起,他们好像正在讨论什么。他们的神情都挺认真严肃的,我有点儿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情,就想转身偷偷溜走了事。没想到谢必安的眼睛贼尖,他立刻叫住了我。
我说你让我干的事情我都已经干了,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再和你们搅合在一起了。想起之前的遭遇还是有些后怕,妈的小命差点都丢了,所以我这次是彻底打定了决心,抵死都不从。
那个时候,我内心里还是竭尽全力的要把自己和这群家伙区分开来。我清楚明白的对谢必安阐述的一个道理是,我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丘之貉。
“恐怕这件事和叶彤彤也有些关系。”可是老冯却突然这么说话。
我就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叶彤彤的事情老冯知道的蛮多的了。我和他谈论过叶彤彤,在地狱里面对那些恐怖的行尸,彼此交流生活是唯一的趣味。
我瞪眼说你最好不要糊弄我。
“妈的,我也不希望将你卷进这种事情上来。”老冯伸手绕一绕他那颗乱蓬蓬的头,说,“可这件事的确是牵扯到了叶彤彤。”
他们开始认为,之前行尸出现在人间并不是偶然现象。其中有些行尸并不只是人类发生了变异。换句话说,最初,失踪或者死亡的人口大致和那些行尸相当,也能彼此对得上。可是后来,他们发现变异的行尸竟然越来越多。
行尸的数量和相对应的人类并不契合,而且大大的离谱。
在我和老冯被困在地狱的时候,谢必安他们也并没有闲着。他们一直都遭遇和清理了更多类似怪物,而这些行尸,一定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它们本不属于人间。不属于人间,那便是来自于地狱。
不过处理来自地狱的怪物要简单容易很多,处理掉就是了。因为不必担心城市人口失踪会引发人间社会的轩然大波,就不必做出太多死于非命的那种假象。
可这和叶彤彤有什么关系呢,这是我心里的疑问。
大概的意思是说,地狱和人间从来并不联通,但是地狱的怪物却来到了人间。现在一定有了那么一条通道的。而这条通道,应该就在本城的某个地方。所以要找到通道,将之毁坏,才是治本之策。
“可这和叶彤彤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涵养不够,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问。
我心里其实被他们搞得满烦躁的,我想你嘚吧嘚的说了那么多,可还是跟我没关系啊。你仍旧没说到我真正关心的事情上去。
“在地狱和人间打通一条通道,本来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其实在很早之前,有个人就这么做过。所以我知道至少有那么有一种方法,而且这种方法是符合这里的特征的。那就是,打通相关地狱与人间的联系,有一个前提,前提是人间已经有了本属于地狱的罪恶之物。就像一个引子。”
“行尸?”
“没错。人间的第一具行尸,它会噬咬第二个,然后变成四个,这样传播下去。我最开始也只是这样认为,行尸为祸只是自发形成的。”谢必安停了一下继续说,“但如果有些行尸真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他们能被弄到这里来,关键也是人间的那一具行尸。就像是必须建立一种关联,或者一个引子。问题是,第一具产生了,它是如何产生的。”
这些邪恶的东西,在某种力量的左右下,能和地狱里的同类产生共鸣。就像谢必安说的那样,是某种力量用来开启通道的一种引子。
而通道会越来越大的,那个时候就会是莫大的灾难了。
我觉得可以做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大坝是如何溃掉的呢,最开始的时候,也许只是很小的细流。可是水流会越来越大,最后大坝坍塌,再也没有界限。
关于第一具行尸的产生,我忽然就想到了城市里的那种传言。
一座新的坟茔发生了怪异的事情,像是蟒蛇钻过的洞穴一样,破了一个大洞。而坟茔里的尸体却早已经没了踪迹,那尸体好像是自己从里面钻了出来似的。
然后紧接着就有传言,看守陵园的老工人死相惨烈,被吸干了似的。而死掉的那人也复活了,有人看到他活生生的。
“从坟墓里钻出来的死尸,难道就是第一具行尸?”
“你知道那坟里埋的是谁么?”老冯说话间卖起了关子。
但是我怎么知道,我说爱谁谁,反正又不是我们家亲戚。
“叶彤彤的舅舅。”老冯格外郑重的说。
我张着嘴,半天没有说话。我说这些家伙,怎么一个劲儿都说这事情会和叶彤彤有关呢。但我还是嘴硬的表示说,她舅舅是她舅舅,这和叶彤彤也一样是没有关系的。
不过我心里也知道,隐隐的那么觉得,这事儿恐怕一时半会儿的真和我脱不了干系了。又和叶彤彤有关,我想这个女人,真是我生命里的克星。
“如今最要紧的事,是关闭那条地狱和人间的通道。弄不好的话说不定会世界末日,真正上演现实版本的行尸走肉。”谢必安紧接着补充说道。
你就能眼巴巴的躲开这些事么。虽然确实很危险,如果你硬是不去参与,是会被一群家伙非议和瞧不起的。
不止这样,恐怕是全地球人都会瞧不起你。
良心上也说不过去。
可维护世界和平,保护全人类,这事儿应该归超人管吧。我不想这么伟大,也压根就没这种雄心壮志,我一门心思惦记着和叶彤彤以及小虫子一起去过我的小日子。
我觉得现在正是好时候,我努力的加把劲儿,争取把叶彤彤追到手,下半辈子的幸福就都有着落了。
可树欲静风不止的,我这都他妈的遇上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风啊,想一想就感到蛋疼。
我心情复杂的跑去叶彤彤的公寓,心情很烦闷,到了叶彤彤家门口了,突然发现钥匙不知道丢到哪路去了。
感慨一叹人逢倒霉凉水塞牙缝,只好去按了门铃等开门。
我心里想着钥匙恐怕难找回来了,说不定扔在了地狱那种鬼地方。到时候只好再问叶彤彤要了,或者自己再去配一把。
门打开了,让我吃惊不小。
显然吃惊的不只是我,开门的家伙也一起张着嘴呢。
妈的是孙子楚,这厮怎么会在这里的。他们俩不是分了么。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确实不怎么好看。他让我进去,我们都尴尬着,本来因为一些事情,我们之间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好感。可是都还要维持那么一个颜面,毕竟是在叶彤彤的家里。
叶彤彤就跑了出来,看到我,也很尴尬。我心里忽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女人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心中有愧似的。
不过很快她就变回那个叶彤彤了,很强硬的,一把我推到在沙发上,口气也不善,说你先坐会儿,我一会儿有重要事情问你,一定要老实交代。
然后她去拿了碳酸饮料来给我喝。
我本来想问叶彤彤她舅舅的事情,我要再确定一些情况。可是当着孙子楚的面,我有点说不出口,犹豫着,吞吞吐吐的好一会儿说,算了。
叶彤彤就很诧异,说到底什么事儿啊,你倒是说话啊。
我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你这几天究竟去干什么了?”这时候叶彤彤忽然说道,还有些抱怨似的。
我觉得她有些焦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我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说我其实是去干行尸了,顺便去了趟地狱小玩儿了一下下,妈的,估计丫的也不能信啊。
“我去杀行尸了,顺便去了趟地狱玩了一下。”但我还是板起脸来一本正经的说。
叶彤彤立刻给了我一下,她用手指使劲儿杵我脑门儿,怪疼的,说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我说我挺正经的,再正经一点就不知道该怎么正经了。
就是这种无法言明的犹豫感觉让叶彤彤产生了怀疑,后来她才会偷偷的跟我去了危险的境地,也才发生了后来那些牵扯不清的事情。
我问小鬼丫头呢。我说我想见见她。
我这么一说,叶彤彤就不言语了。她低着头,好一会儿,我预感到出事儿了,就急忙追问,说你说话啊。
叶彤彤抬起头来看我,忽然眼泪汪汪的,说白杨我对不起你,我把小虫子给弄丢了。
我一听小虫子丢了,腾的一下站起来了。我有点儿急眼了,连忙问是怎么丢的,就抓着叶彤彤的胳膊不断追问。
“我都有好几天没见到她了。”叶彤彤眼圈儿忽然有点儿红。
我立刻意识到什么。我说我最后见她的时候在公园里,我们在放风筝,分手的时候我让她自己回家的。难道她没有回来么?
“都是我不好。”我心里忽然惶恐的厉害,“我当时不应该那么放心的。我应该先送她回来,亲自把她交给你才对。”
我感到很自责。
叶彤彤继续低着头,好像在抹泪。
“不是你的原因。是小虫子自己离家出走了。”叶彤彤说。
可是为什么啊,不是相处的很好么。
面对我探寻的目光,叶彤彤就是不肯吐露真相。现在想来,那种事情,叶彤彤如何启齿对我言说呢。
“白杨你先别着急。我们会找到小虫子的。我已经报警了。”说起来,叶彤彤似乎还很有信心。
我心说你报警有用么,这小鬼丫头跟其他的小孩儿又不一样。只要不是她自愿的,那些人贩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要真是有人绑架了她,对手一定厉害,那这事儿就真麻烦了,反正丨警丨察是管不了的。
看叶彤彤那种着急上火的样子,比我也好不哪里去。我觉得也不能再火上浇油的,我就安慰说,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我说我回去找谢必安吧,他铁定有办法。
孙子楚这厮坐在另一边,他接不上话,一直都很尴尬。终于,他说,“我们以前有一些误会。之前真是对不起了,兄弟。”
他伸出手来。我有点不情愿,但也只好象征性的和他握了一下。好像相逢一笑泯恩仇的那种恶心桥段,妈的,这戏码真恶心。我既不喜欢,又觉恶心,我是那种有仇必报,死也不肯轻易原谅的那种人。尤其对于一个卑鄙之徒,有什么理由宽容他呢。
我只是得看叶彤彤的面子。
看现在这种情形,人家叶彤彤都宽宏大量的原谅了,明面上,我也不能显得太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