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岸边等着他,见他快到了,竟伸出一只玉手,要拉他上岸。
王子进见了面前那修长的一只手,不紧有些犯窘,孔老夫子都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他怎么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怎能如此唐突了美人啊!还在犹豫呢,那手又招了招,如柳枝拂面,柔弱无骨。
不管了!什么伦理道德,都不如眼前的景致诱人!他想着一把就抓住了,那人很轻巧的就将花痴王子进一把拉上岸。
咦?这个美人的手稍嫌硬了些,大了些啊?还有这力道,好像自己也比不过啊?但见眼前一张桃花脸,虽然有点英气,却掩不住眼波流转的媚人风情。
王子进整了一下衣服,拎着被水浸得松松垮垮的折扇,赶紧鞠了一躬:“多谢佳人救命之恩,小生江淮王子进,这厢有礼了。”
只见佳人一双晶亮的眸子注视着自己,这样的眸子,如泣、如诉,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愣神间,就听佳人开口了,不是想象中的温言软语,却是一把清亮的男声::“村野之夫胡生在此有礼,请问王兄有何贵干?”
王子进听了立刻瞠目结舌,脚一软,本就站在岸边,竟不着力,又“扑通”一声跌到水里。
这次是真的沉了,不仅是身体,连心也沉到了冰凉的湖水中,隔着荡漾的碧波,怎么见这胡生的笑容中竟夹着一丝狡黠呢?
湖水很凉,他眼前一黑,竟觉得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在冰凉的水里躺过,也有一双晶亮的眼,这样注视过自己……
2、
待得王子进再次醒来,却是在温暖的船舱里,周围一干学子正在把酒言欢,行诗对句。
此时天已晚,红烛摇曳。王子进看了看身上干爽的衣服,又看了看一干与平时并无二致的同僚,下午的事,原是南柯一梦。
还好没有发生过,不然真是出了大丑啊。可是那样的人,真是美啊,就是可惜美梦到了最后怎么变了噩梦呢,要是自己能够控制梦境,将那少年换做佳人,哪怕一辈子在那梦里醒不来也是心甘情愿了。
正想着,他那个叫道然的同窗发现他醒了,忙叫道,“快看啊,我们的唐突公子醒来了!赶快把胡公子叫进来,让他们来一个执手相认。”
听了这话,王子进心中是一片冰凉,现在只想一头睡过去不再醒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所熟悉的哄堂大笑又在包围着他了。
道然的话音刚落,就见一只折起的扇子撩起了船舱的竹帘,正是今日下午的那位翩翩公子,依旧白衣胜雪,剑眉入鬓,见到王子进,不仅失声一笑,做了一个揖,“小生胡绯绡,字炎天,见过王兄了。”说着,嘴角还有掩不住的笑意。
王子进心中不快,这分明是在揭他的短,“长得如此雌雄莫辨,还偏偏取了个雌雄莫辨的名字,我叫王子进,字莫离。行了吧,没事跟着我们干吗?”
“唉唉唉,我说子进,这你就不对了,这位胡兄今天是在岸边等咱们这条船,也是要去赴考的,谁会知道你比船跑得还快呢。”
道然跑来打哈哈,却又引来一阵哄笑。
接下来一干学子都围着那个胡绯绡转,因为不管他的名字多么拗口,不管他长的有多么像女人,在他们知道他是山阳书院的学子以后,就对他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尽出鸿儒的山阳书院啊,什么样的人才能进去受教呢,完全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
那个胡绯绡竟然还会相面,“你啊,这次必进三甲,一定要清廉为官,要不然恐老来无福啊。”他摇头晃脑的指着道然。
那边王子进听了心猿意马,我呢?我将来会不会得到一位如花美眷,陪我共度今生呢?
想到这里,他手脚并用,从卧榻爬了过去,双手抱拳道,“恳请胡兄帮小生一看!”脸上尽是虔诚,为了美人,这点委屈算什么呢。
胡绯绡的眼光望着王子进那布满遐想的脸,眼中竟有许多的不舍。“王兄啊,你……”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你快说啊,大丈夫不要婆婆妈妈的啊?”王子进急忙催促。
“那恕小生直言,王兄必不得善终,怕是命不过而立。因王兄前世孽债太重,必将世世暴死,而且八字凶险,所到之处必定有鬼怪相随。”他话一说完,周围的人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连烛光似乎也跟着诡异起来,忽明忽暗中,王子进的脸变得铁青。
怪不得母亲给自己取字叫莫离,是怕我遭逢危险吗?莫离!莫离!孩儿不孝,终要离你而去了。
“王兄,王兄!”,呼唤的声音像自远方传来,周围一片寂静,看到大家关切的眼光,王子进不禁心中一酸。
“王兄莫怪,相面只是信口胡说之事,王兄莫要当真。”胡绯绡见状忙在旁边安慰他。
王子进转过头去,面对着说话的那张俊脸,幽幽的问道:“胡兄,请如实告知,我命中可否有桃花?”
此言一出,又换得一片哄堂大笑,不愧为花痴王子进,在这种时候还在想着美人。
“有、有、有,王兄有生之年,必能觅得一位如花美眷……”那位胡公子早已笑不成声。
只有王子进独自悲伤并幸福着,算起来离而立之年只剩不到七年,又有多少时间可以和佳人做一对神仙眷侣呢?
3、
到了东京城,已经是数日之后。一到码头,王子进一干人立刻被人团团围住,有酒馆的跑堂,有客栈的小厮,更有妓院的老鸨带着姑娘过来了。
对于东京这样的都市来说,三年一度的科考,确是不可错过的商机。大多赴考的学子在这一个月中丢失的不仅是功名还有他们饱满的钱袋。
“东京果然是繁华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同窗道然在感慨着,其他人也个个眼睛不知往哪里放。
路上店铺的金字招牌,货郎的百宝箱,美貌姑娘的花衣服,几近要晃花了他们的眼,这时也顾不上什么矜持和风度了,恨不得多生出几双眼睛来看。
只有那个胡绯绡,倒像是见惯了繁华,不以为然的样子。
懵懵懂懂中走了几条街,还是道然想起来投宿的问题,否则恐怕到了天黑要流落街头。
一提起,大家都开始急起来,每天不知有多少赴考的学子赶到东京,他们这一逛就是大半天,现在有没有客栈都不知道了。
一行人又不知走了几个街区,路上的店越来越大,景致也是越来越繁华。
“看,前面有一个大客栈啊!”其中一个书生叫道。
大家一齐向前望去,那是一个很大的客栈,金字的招牌上写着“鸿福客栈”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朱漆的大门两边挂着一人多高的灯笼。
“这么大的客栈,怕是我等负担不起吧?”王子进一见那客栈的排场,不由心虚。
“管他呢,先进去看看再说。”人多胆状,一行人一哄就走了进去。
进了厅堂,众人眼前一亮,果然是大客栈,只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就连栏杆都是上好的楠木。
一个上了年纪的掌柜笑着迎了上来,“各位客官可是要投宿吗?”
道然听了忙摆手道:“我们只是进京赴考的学子,担当不起贵店,还是不要了。”
掌柜的一听,竟是有几分惊喜,这次就连皱纹中都夹着笑意,“哎呀,客官有所不知,赴考的学子在我这里都可免费投宿,若是中了功名,得到圣上垂青,均可全免,若是不中,再收费用不迟。只望各位中有贵人之像的若是高中,能照顾一下小店的生意就行。”
经他这样一说,真的有人动了心,哪个投考的学生不是为了功名而来,而且都觉得自己将会高中,立时就有人去添了单子,还有人本没有几分胜算,但见他人也添了,不肯输人一口气,也去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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