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头,不再看她:“你若满意,便给我痛快一死吧。”
他元神受损,又长年取心头血,已经是强弩之末。一朝沦为战俘,褚炎征战四方,何曾愿意这么狼狈。
从看见她来的时候,褚炎便瞧见她腰间那把可以弑神的穿云匕首。百年来他们朝夕相处,她对他的骄傲再清楚不过。那一瞬他笑了,他心爱的姑娘啊,即便与他反目,却仍是三界之中最了解他的那个人。
后来迟眠总梦见这天晚上,她用匕首刺穿他的心口,血流下来融进地牢的脏水中,她泪流满面,颤抖着出声:“阿炎……我其实并不想与宸渊成亲。”
他眼睫一颤,缓缓一笑:“眠眠,你从不骗我。”
可她其实总在他最在乎的事情上对他说谎,她赌气说自己倾慕许辰,他便信了;她张牙舞爪地伤害他,他也认了。
褚炎那双总注视着她的眼睛终于合上了,意识消弭时他想起在空灵山的清晨,天真的少女坐在昭和殿的琉璃瓦上,翘着雪白的脚唱一首歌。
“冰雪初消,一汀烟草。姹紫嫣红归时好,岁月忽已老。”
尾声
魔界少主宸渊的亲事到底还是没能成,新娘在次日失踪了。
迟眠回到昭和殿的时候,殿中的侍女仙童已经听闻了禇炎的死讯,有性子急的仙童已经走上去挡在她面前,脸上带着愤怒的神色。
“你有什么资格再来这里?”
褚炎待下人亲厚,他本不是刻薄寡恩的神仙,昭和殿上下都尊敬他。此时听闻他死在迟眠手里,迟眠还与魔界少主订了亲,便忍不住要来讨个公道。
迟眠恍惚着停下脚步,她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许辰,可许辰死去后她只觉得愤怒伤心。而褚炎不在了,她却比自己死了还要难过。
最后是昭和殿一个年长的侍女解了围,她说:“迟眠是帝君生前最喜欢的人,帝君若在天有灵,也舍不得把她关在门外,我们便不要做主了。”
这个侍女一直将他们二人的纠葛看在眼里,语毕她看着眼睛红通通的迟眠叹了口气:“因爱生怨,因怨生痴,在三千红尘走了轮回,还是会回来的。”
还是会回来的。连局外人都能看穿的事实,她挣扎了那么久,却还是参不破。
后来她时常坐在昭和殿的长廊里看蔚蓝的天色,在明月初升时唱一支清亮的歌。脑海中思绪翻转,在恍惚间看到褚炎沉静含笑的脸。
她还记得那一日她偷偷溜到凡间去看许辰,却无意间发现了褚炎的身影,急忙躲到一旁去,却忍不住瞧他说了什么。
褚炎在一家珠宝店里选珠花,旁边的店伙计笑眯眯地问:“公子来给夫人挑首饰吗?”
他一贯沉静的面上浮起一丝笑意,那伙计便知是自己猜对了,急忙道:“公子的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我好替您参考参考。”
“她啊……”褚炎微微凝神,少见得露出一点孩子气的神色,“她很漂亮,眼睛是明亮的深灰色。喜欢山上的云海和晚霞,唱歌好听得能让天上的青鸾都失声。”他想了想,补充道,“就是最近总爱发火,可哪家姑娘没点脾气呢。”
他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大段,没一句说到点子上。那伙计抽了抽嘴角,很快笑道:“那您买这对并蒂莲的珠花吧,并蒂莲是长情的花呢。”
“长情……”褚炎低声自语,接过那枚制作精巧的首饰,眼眸里仿佛盛了满天星河。
她曾以情人的身份为耻,认为褚炎是在用这种方式羞辱她的尊严,可她不知道褚炎在提起她的时候,是这样骄傲满足的神色,仿佛自己是他连城的珍宝。
可紧接着许辰的死将一切转机都画上了休止符,她彻底与褚炎反目。后来迟眠知道那时的褚炎已经决定放她走,他又是以怎样的心情来说这些的呢?
她想问一问他,可上穷碧落下黄泉,能应她话的,也只有空荡荡的昭和殿寂寞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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