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散步一周后,许欣欣请严峰去一家咖啡馆吃蛋糕。因为这天是严峰的生日。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但我觉得男生对巧克力都不反感,就选了这款可可奶油蛋糕。”
严峰静静地看着许欣欣。这个女孩三个月前曾让他怦然心动,悄悄拍下她的侧脸珍藏在手机里,现在已经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坐着了,真是想不到啊。
他微微一笑:“是谈不上反感,因为以前都没吃过。”
“那以前你过生日吃什么呢?”
“我姐亲手做的糖衣花生。”
“你还有个姐姐呐?”
“嗯……我就只有一个姐姐了。”
许欣欣一怔。
严峰继续道:“我爸妈在我7岁时去世了,是我姐把我养大的。”
许欣欣有些尴尬,捧场似的说道:“那你姐姐一定对你很好。”
严峰两眼放空:“嗯,所有人都觉得我姐特别棒,对我特别好。都说我有这么个姐姐是万幸,她能干我懂事。”
“对啊,你姐姐一定特别有能力,都说七八岁的小男孩最调皮,可不好管了……”许欣欣越说越别扭,原本想得好好的生日约会,气氛却越来越怪。
严峰想到自己7岁那年因为爸妈刚去世,缓不过劲来,开始挑食不吃饭。严冰冰就把弟弟不吃的饭菜一直放着,放到严峰实在熬不住饿要吃东西时,便把已经放馊的饭菜给他。严峰的小肠胃自然受不了腐败食物的刺激,于是严冰冰在邻居赞赏的目光中,推着自行车把满头冷汗面无血色的弟弟送到医院去打针挂水,支付N倍于新鲜饭菜价格的医药费——从此严峰再也不敢拒绝姐姐递过来的饭碗。
8岁那年,严峰和邻居小孩打架,鼻青脸肿地挂着彩回家,严冰冰一边给他清理血渍斑斑的伤口,一边说:“以后不许打架。”
“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钱三天两头去医院。我只能处理这点小伤口,你再打得厉害点,就不止出这点血了。”
“出再多血我也不怕,让人欺负才丢人呢!”
第二天早上,严冰冰把一小玻璃杯殷红色的东西递给严峰,扑鼻的腥气让他大吃一惊。
“反正你觉得血不值钱,爱流就流呗,姐姐支持你!但姐姐没钱给你买营养品,以后你再打架受伤,流多少血姐姐补你多少。赶紧喝了吧,我刚割了个口子挤出来的,新鲜着呢,别等凝固了浪费。”
严峰觉得捏在手里的玻璃杯好似恶癣一样。
“你怎么不喝啊?是不是觉得不够?姐姐再给你挤点儿?”
……当严冰冰在厨房里洗涮玻璃杯时,严峰躲在卫生间,把刚刚被姐姐逼着吞下肚的血全呕出来了。小学二年级的他浑身战栗地倒在马桶边,惊恐得涕泪横流。
这两件事对严峰影响很大,尤其都发生在他还是孩童的时候。严冰冰用这种自残残人的方式让严峰小小年纪套上精神枷锁,按照她的意志生活。不过严冰冰将严峰照顾得还是很仔细的,所以亲戚朋友觉得严峰虽然失去父母,但有这么个美丽温柔自尊自爱的姐姐,就像一颗被漂亮糖衣包裹的花生,也不失为幸福。
严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因为许欣欣点燃了蛋糕上插的“22”数字形蜡烛,明亮闪烁的烛光晃了他的眼。
“我就不唱生日歌了,这么多人。”许欣欣看了看周围,冲严峰腼腆地笑了笑,“祝你生日快乐!”
严峰看着烧熔了小半个头的残缺的“22”,冲许欣欣微微一笑:“你帮我吹灭吧。”
“……是你生日呀。”
“没关系,你帮我吹蜡烛吧。我看着,挺好的。”
许欣欣觉得这似乎是一种别致的亲近,轻轻吹熄了生日蜡烛。
袅袅的烛烟散尽后,严峰尝了一口蛋糕:“真好吃……原来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许欣欣有点受宠若惊的意外:“你真喜欢吗?我还知道好几家很棒的甜品店,特色产品……”
严峰打断她:“这个蛋糕我想带回家给我姐尝尝。”
许欣欣刚拿起餐刀准备切蛋糕的胳膊僵在半空中,她有些尴尬地慢慢收回手:“嗯,好呀,没问题!”
同严峰在咖啡馆分手后,许欣欣一时觉得有点恍惚,感到一股挥之不去的别扭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