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瞪视着林父,想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你说啊!”我冲上前摇晃着因为疼痛而剧烈抽搐的林父的身体。
“漪澜……是,是无辜的。”他伸出手,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臂,艰难地道。我的脑中是空白的,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痛苦得面目扭曲的老人。
他确实已经是个老人。花白的头发,额头的皱纹烙印着他也曾走过多少艰难和坎坷。他瞪着双眼,用一种祈求的眼神望着我。
我在里面看到了泪,是我的错觉吗?
他的身体抽搐越来越厉害,我一只手已经很难扶住他臃肿的身躯。晃动中,一瓶躺在他口袋中的白色的小**在我眼前晃过。我曾见过,那次林漪澜拿给她父亲服的药。
我挣扎着是否要去拿。
“求……”林父的嘴唇已经变成了酱紫色。
我心软了,颤抖着想伸出那只受伤的手去抓药。
当我忍着麻痹,艰难拿出的时候,被林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他用力地瞪视我,僵紫的嘴唇嗫喏道:“放……过……”
我受伤的手因为林父最后用力的一抓而疼痛难忍,我和他的手同时松开了,那个白色的药瓶滚落到地毯上。
林父的身体不再抽搐,他依然瞪着我,倒向了沙发的一侧。
“爸……”我听到一声呼天抢地的尖叫。
我知道所有的恩怨并没有结束,这是场如何残忍的噩梦。
突然出现的林漪澜从门口冲到了沙发边,扑到在父亲的身上哭喊。
我害怕地,伸出手探向林父的鼻子。
没有任何的呼吸,我又一次直面死亡。但是这次是我恨了十年的仇人的死。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任何的快乐?
都结束了。我心中暗自许下,林父至死都没有听到的承诺。然后想帮助他闭上眼。
“别碰他!”林漪澜像个疯妇一样打开我的善意。
第一次我从这个女人眼中看到仇恨和怨毒。她瞪着我,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跟着她的视线同时落到了地上的药瓶上。难道她以为我是故意要扔掉他父亲药?我心中的猜测在林漪澜控诉的眼神中得到证实。
“我……”
她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走,你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漪澜……”我痛苦地不知道如何解释,因为任何人开门看到我和林父间的拉扯都会怀疑。何况是一直纠葛在我们之间恩怨中的漪澜。
“走!”林漪澜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拖着我出房间。
“漪澜,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你走。都结束了。”她歇斯底里地摇头,一边哭一边把我往外拉。楼下的佣人聚集着,只是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敢过问。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罪,我……”
“我不要听。”在楼梯边她突然甩开我,捂住耳。
悲剧在那刻发生。是老天恶意的玩笑吗?
“啊……”
我伸出手,已经来不及了。我看着我唯一真正爱过的女人从3米多高的旋转楼梯上滚落。
“不……”撕心裂肺的,我不知道这场恶梦到底要缠扰我多久。我已经累了,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我冲下楼梯,接受眼前的事实。
林漪澜躺在那,难得穿白衣的她,一身洁白的衣裙被鲜血染红。
红色,这个记忆中的美丽印象,以后我再也不会说它最适合她的颜色。
“别碰她!”我怒吼着阻止聚拢的几个佣人,“快叫救护车啊!”
他们慌忙地散开。
我抱住她的身体,涌上的泪慢慢地迷蒙了我的双眼,我一边抚开遮住她面容的头发,一边害怕地呼唤:“漪澜……”
都是谎言,都是谎言……我此时此刻才明白自己一辈子都无法真的再去伤害她。我想她快乐,我想她欢笑,我想她永远的幸福。
“我好痛,好累……我,想,死……”贴着她的嘴,我听到她想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我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不要离开我。不要总把悲伤留给我一个人。求求你!算我求求你了……”
在他父亲临终的话让我知道这个傻傻的女人承受了多少的委屈和不公。她瘦弱的肩膀扛着我们所有人的罪恶和仇恨。没有人肯去原谅,只有她想用自已微弱爱去融化,去宽恕。
眼泪滑落,滴落在她的脸上,和她的融在一起回归大地。
她闭上眼。
最后的眼神是疲惫。
她拒绝再醒来。
为什么错的每次都是我……
我坐在白色的房间中。
墙是白的,床是白的,一切都是白的。
因为只有白色能让我的漪澜不会衬得更加的苍白,只是晶莹的美。
我在这里陪着她。每天除了和她说话,不再干任何事情。
因为我怕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因为我怕她会一个人孤独;因为我也害怕一个人的孤寂……
我每天能做的就是给她讲很多很多的笑话,我希望她能开心,也许这样她才愿意回到这个被她厌倦的世界。
林父的丧事办了。在林母的力保下,我才被免予被检察机关调查。
在林父的葬礼上,我以林漪澜未婚夫的身份出席,并为他戴孝。我已经不再去怨恨,因为这个老人在死前对我祈求的并不是自己的生,而是要我不再去伤害漪澜。我和他都是一样的,愿意用今生今世去深深爱着同一个女人;而我们也是漪澜一生最爱的两个男人。
林母伤心地将女儿的日记交到我的手中。她看了女儿所有的心酸的日记,才知道开朗乐观的女儿的心里藏了多少苦楚和委屈。
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错了。
父母对女儿的爱是无法替代的。他们想保护自己的女儿不受到伤害,他们怨恨让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失身的人。
怨恨和贪婪让他们失去理智向学校提出非分的要求。
“我很害怕。父亲的突然回家是我意想不到的,他看到了我没有及时收拾的沙发上的狼藉。他打了我,骂我是不要脸的贱货。我知道他对我期望很高,但是我并不是他骂得那样,我和云奇真心的相爱……”
“父亲要我说出那个和我发生关系的人是谁。我没有说,怕他对云奇不利。但是父亲威胁我如果不告诉他,他就去报警,拿那些‘脏东西’交给**。我该怎么办,云奇……”
“我被关在这个屋子里已经有半个月了。无法见到云奇,我听到他叫我的声音,可是母亲把所以的窗帘都拉了起来,根本不让我看他一眼。房间是暗沉沉的,我的心也是灰暗的……”
“父亲告诉我,我直接被XX大学录取了。我知道那是属于云奇的。我没有办法阻止父亲,我求他不要再告云奇,让他继续上学,我就去念大学。我对不起云奇,都是我的错……”
“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这个缠扰了我10年的身影。我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他埋在心底的恨意,我害怕得想躲开……”
“因为我愚蠢的冲动毁了本该属于他的人生。我从来不知道在他的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不幸,而我,就像个逍遥法外的凶手踩在别人的痛苦上去享受生活。他已经冰冷身体,需要多少的生命力才能温暖起来……”
逃,却无法舍弃。
无怨无悔,当我出现在医院的时候,她在日记上写着“李云奇依然爱我。”。
为了这个她一个人傻傻地坚定着的信念,像飞蛾扑火一样靠近我,将赤裸裸的自己作为祭品来补偿我的痛苦。
爱的火从来没有熄灭过,只是被太多的烟雾所掩盖。
当所有恩恩怨怨都灰飞烟灭的时候,我才看清这个尘世最重要的是什么。面对这即将失去的真爱,名利对我而言都成了一纸的荒唐。一飞广告,紫江纸业,这些我祈求的半生的东西,却无法换取我的漪澜醒来。
我把所有的财富捐了出去,去让那些也有梦的人不要再经历困苦。其实现在当我拥有钱的时候却没有任何的幸福感觉,钱真的只对有需要的人才有用。而我和漪澜已经不需要了。
“漪澜,我在乡下买了块地,盖了个小屋。”我坐在床边低声诉说道,“等你醒来我们就带着我们的妈妈和孩子去那住。你不是一直想嫁给个农民吗?我现在没有钱了,我真的只能去做农民去养活你了。你会开心的,是吗?”
我抚摸着被单下漪澜日益隆起的小腹――这里有我们的孩子。
他没有像他的父母一样脆弱,虽然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但是依然坚强地活了下来。我轻轻趴在漪澜的肚子上,拉着漪澜微凉的手一起感受生命的跃动。
醒来啊,我的漪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