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表妹突然宣布:我爸给你爸写了一封长信,饭后交接。大家突然觉得无比诧异:都什么年代了,还长信。表妹继续抖包袱:是长信哦,这么厚!她比划了一个足足2cm的厚度。于是一顿饭,大家吃得无比期待,就等饭后的长信究竟是什么样的规模。
在众人瞩目下,舅舅显然有点不好意思。“你们笑什么,以前我服兵役的时候,大哥每个月都给我写信。”两个老男人的革命友谊总是能激起无限联想——他们都写些什么呀,有那么多可聊的吗,这俩可不像互相吐露心声的人啊。
2cm登场的时候,喧闹的饭局瞬间安静下来。
这是一个16开的牛皮纸信封,经常收拾文件的你一定知道它的容量。没错,这个信封被塞得鼓鼓的,接近于最大容量。文件的内容很丰富,不仅仅有信件,还有单独列出的健康意见、书法作品、饮食禁忌,当然,全部是手写。就是字体也很丰富,有钢笔字有毛笔字,有工整的宋体,也有飞扬的草书。舅舅是喜欢书法的,爸爸也是讲究练字的。舅舅是注重养生的,爸爸偏巧最近身体有恙。于是,这样一个在他们看来很自然的交接仪式,最初却有一种戏剧般的喜感。等所有人回过神来,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件可笑的事。
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本来就习惯纸质,喜欢翻阅,他们需要的资料无论是收藏在电脑里还是发送在手机里,那种虚拟的形式在他们内心都没什么存在感。
他们对你所生存的电子年代好奇张望,觉得的确便捷极了。看着你用手机“摇摇招车”,再也不用在路边等上半天也打不着车,他们真心觉得这东西挺好。看着你用微信预订小时工,敲入一条信息附近的阿姨就来电话了,他们认真地说,小时工现在也可以在家抢单啊。再看着你热火朝天地满世界跑,步步都离不开网络离不开预订,他们还会感慨:以后只能把自己交给你们,或者交给旅行社了!
而他们的纸质岁月在你看来,也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凝重。多年前,他们会用一个月的时间等一封兄长来信,交代一些充满时差的生活事件和内心情绪。而现在,他们会用好几个下午,认认真真地研墨、铺开宣纸、运笔,最后工工整整地落款,写就一封长信。这场纸面上的沟通是如此的隆重,它不需要邮局也不需要快递公司,而是迎着即将进入冬日的暖阳,由写信人亲自送到你的面前。(郭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