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安慰孩子一样安慰我说:“当然找也不能随随便便地找,关键是得找个能真心跟你过安稳日子的,丑俊别挑得那么认真,重要是得找个心眼儿好的,要不也委屈了孩子……”说着,她的眼圈儿也红了,抬手用袖口抹着眼睛。
我和儿子送她去火车站,她牢牢地抱着儿子,儿子也死死地抱着她的腿一声一声地喊着“姥姥别走、姥姥别走……”叫得人心一阵阵生疼。
最后,她不舍地安慰儿子说:“姥姥家里还有小牛、小羊要喂的,等喂大了给彬彬带肉吃……姥姥一定会再回来看你的!”
她回去后,儿子哭闹了好几天,每天回来都缠着要给姥姥打电话,一打就是十几分钟。但小孩子总是更容易快乐起来,在学校里渐渐有了新朋友,跟姥姥的电话往来也淡了下来。但半年之后的一个周末,儿子放学回家来,突然又说要给姥姥打电话。
儿子说老师要同学们在班里介绍“我的一家”。也许儿子这才意识到,除了我,姥姥才是他最亲近的人。
电话打过去,却成了空号。
儿子不高兴,闹着非要找姥姥,要不他没办法完成作业。我说,我正好去武城出差,带你去看看姥姥吧。儿子欢呼雀跃。我们在超市买了两大包东西,儿子竟然还能想起姥姥最爱吃黑芝麻糊。
可是等我们赶到村里时,姥姥家的大门竟然紧锁着。
我们向邻居打听后,心一下子冰凉地惊慌起来:姥姥住院很久了。
我们赶到县城医院的时候,姥姥的头发都已掉光了,躺在床上睡着。二妮儿跟我说老人从我家出来时查出癌症末期,住院已经有一阵子了。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睛一阵阵鼓胀温热……
晚间的时候,姥姥醒了,看见我们,眼神惊讶,接着嘴唇抖动,伸手搂过儿子:“彬彬又长高了呀……”
过了一会儿,她说要二妮儿带孩子出去玩一会儿,有几句话要跟我说。
二妮儿带孩子出去后,姥姥沉默了片刻,“我不是不想给你带孩子,是我实在带不动了,这个身体……还有一件事,我想不能一直藏在心里。我们家亏欠你呀,梅彩亏欠你,她做人不好,伤了你,她对不起你和孩子……”
我吃惊地望着她,她说梅彩的事其实她后来从梅彩的小姐妹那里听说了一些。她说她这个当娘的心里对我愧得慌。泪光犹如明灭的烛火在她眼底闪现,“苦了你跟孩子……”
我说:“妈,你别说这些,都过去了。”
最后她好像满怀期待又满怀疑问地问我:“你找着合适的人了吗?我知道你一直是个老实的孩子……”我内心五味杂陈,但我没有半分犹豫地对她说:“妈,处了一个,人挺好,挺喜欢孩子的……”
她流着泪捉过我的手说:“人好就好,人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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