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应该粗养。穷养会扭曲心态,比如仇恨、自私、狭隘、掠夺性竞争。粗养,就是吃粗粮面包,高价买苦头吃。
男孩会走路了,首先不是送去弹钢琴,而是让他练体育。可惜上海是个非常女性化的城市,年轻的母亲,尤其知识白领做母亲,对体育可能有些误解,以为体育是野蛮小鬼的游戏。“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就是她们的口头禅,也是她们下意识的鄙视。
在上海,音乐幼儿园、英语幼儿园铺天盖地,唯独没有体育幼儿园,幼儿体育只能家教了。我会给儿子买溜冰鞋,买护膝、护腕,然后我当旁观者,任他跌摔而不援之以手,由他自己学会平衡、把握方向。等他稍大,送他到街区球场参加大孩子的球类运动,在快乐中学会遵守规则,让他知道“二人以上,就有规则”,天下凡事规则第一,让规则成为他的潜意识,而体育就是规则的游戏。在运球中,学会与他人合作,融入集体,分享集体的快乐。
我总有一种忧虑:历史上的高度文明往往因为过度优雅而腐化,最后不堪一击,比如雅典之于斯巴达,斯巴达是军国主义;罗马之于法兰克人,法兰克人被称为野蛮人;宋之于金,金是游牧部落。过度的优雅往往是一种腐蚀剂,它软化了竞争力,让雄性激素衍化为雌性激素。所以和平年代需要体育,体育可以替代战争,锤炼男人的勇敢、隐忍、毅力,培育合作精神、领袖胸襟。这是成就丰功伟业最重要的品质。现在的学校培养目标是独善其身,就业而已。
在男孩记忆最好的童年,我不会急匆匆地送他去学外语,而是先让他每天背诵一点古文,从《三字经》发蒙,识字了,选择《昔日贤文》、《论语》、《孟子》、《庄子》、唐宋诗词、汉唐文章。唐诗宋词的优美意境,汉唐散文逼人的朴素,《昔日贤文》的人情世故,《弟子规》的长幼尊卑,《孟子》的敢怒敢恨、视富贵如粪土、直逼王侯将相“顾左右而言他”的浩然之气,《论语》的中庸、机智、世故,《庄子》的豁达,戒免不合时宜的满腹牢骚,这些都是比知识更重要的处世做人的智慧,要教他做一个通达而不迂腐的人。
等到男孩能够阅读长篇巨著的时候,我首先让他阅读《水浒传》而不是《红楼梦》,其中“义气”二字,男人必备。义气就是扶弱鸣不平,这是领袖人格的重要内涵。什么叫绅士风度?陪女人跳舞,喝咖啡,沙龙里说“散装英语”?那是翘兰花指的娘娘腔。如果男人文弱如此,一旦大难将至,谁为天下柱?然后再让他读《三国演义》,洞察人的阴暗面:利用他人的弱点,掌控他人。还有勾心斗角、破坏规则、不讲信用,一句话:兵不厌诈。这是成年前的人生免疫针。这两本书是男人书。
读大学了,本科应该选历史系。今天往往是过去的重演,读完四年历史,大致知道人类是怎样曲折走过来,有多少愚昧、多少奇迹,然后就知道该怎样走下去,不再重复愚蠢。历史系是最全面的通识教育,它让人高瞻远瞩。同时,选修经济系的常识课。当你用成本的眼光洞察社会,你会妥协、宽容;当你用道德看待社会,你会愤怒、空疏。
毕业了,再选择其他专业。
寒暑假里,最好为慈善基金做义工,像美国童子军那样,销售物品。销售利润留给弱者,销售经验留给自己。这是最佳的商业培训,既不腐蚀灵魂,能提升境界,又可以学到经营能力,将来做个有生存能力的男人。告诉他务必记住:“没有力量的道德是软弱的,没有道德的力量是邪恶的。”高尚者必须具备力量,在商业社会里,就是经营能力:经营自己、经营企业、经营社会。否则,坏人欺负你,好人可怜你,亲戚看不起你。
我还要告诉他,宁与君子相骂,不与小人结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晚”就是允许宕账、赖账,甚至既往不咎;“小人报仇,十年不忘”,“不忘”意味着哪怕海枯石烂,他仍锱铢必较,耿耿于怀。
我还会告诫做母亲的:爱他,请在远处、背后欣赏他,千万别用女人的溺爱挽着他,这会销蚀男儿气概。儿子不是女儿,男人要野,女人要嗲。(李大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