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人人自危地到处找工作时,阮小美奔波在诸多电视台之间找机会。那些以貌取人的场子,不要说阮小美只是个三流大学的文凭,就是清华毕业又怎样?我多次旁敲侧击地和阮小美提过,央视各个栏目组,北大毕业的美女也不过混个导播的差事。
阮小美不信那个邪,可我相信,生活早晚会教育她。
果然,没用半年,阮小美就蔫了。她心灰意冷地提着行李找到我,所有电视台都跑过了,态度好的,说声人满;态度不好的,看她一眼冷笑两声转身而去,话都不多费一句。
我什么都没说,暂时收容了阮小美。她自己躺了两天,最终黑着眼圈爬起来和我说:我也想清楚了,还是吃饭要紧,我先找个其他工作干着吧。
阮小美最终落脚在一家中介公司。
中介公司在大北窑,天天阮小美4点起床,提了包去倒公交车,到公司口干舌燥说上一天,顶着一头星星疲惫地跑回来。
我无意中发现,她的案头还摆着做了密密麻麻标记的播音教材。
阮小美不提当播音员的事了,她翻着教材轻轻笑。原来,中介所那工作,她之所以能够在一帮职高生中PK而出,不是因为她的三流大学的学历,而是因为她的普通话标准。
世界上果然没有白费的努力,我拍着阮小美的肩膀感慨。她笑嘻嘻地和我说,已经在大北窑附近找到出租房了。
和阮小美分开后,我陆续换过好多工作,小公司文员、草台班子业务员,最严重的失业期,甚至还做过几天KFC的侍应生。后来,好不容易进入一家体制内单位,做个小科员,总算有了个铁饭碗。自己心里很欣慰,翻出阮小美的电话打过去,想要叙叙旧,才发现,她早就不在中介公司干了。
让人吃惊的是,阮小美现在在一家电台做DJ。我半信半疑地打开收音机,午夜的节目中,果然是阮小美糯米一样甜软的声音。
那天她朗诵的是舒婷的一首诗,午夜的星光下,轻轻闭上眼睛,耳畔袅袅回荡的,是熟悉的阮小美式的希望:“对北方最初的向往,缘于一棵木棉。无论旋转多远,都不能使她的红唇触到橡树的肩膀。这是梦想的最后一根羽毛,你可以擎着它飞翔片刻,却不能结庐终身。然而大漠孤烟的精神,永远召唤着……”
我的心忽然不可遏止地柔软下来,眼前闪现着那个矮胖的身影,晨曦中独自在阶梯教室用功的背影;喧嚣的人海中,一次次被拒绝的沮丧和失望,以及午夜的台灯下,一支铅笔在可能永远都实现不了的梦想地图上的勾勒。
阮小美的声音这时再次轻轻响起,她好似在温柔地呢喃,可声音中的坚定又沸腾着勇气和力量:“对于很多人来说,梦想就是根会发光的羽毛,虽然无法逃避凋零的宿命,但借助它短暂的力量,我们却可以看到意料之外的光芒。这就是奋斗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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