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琴台
那天她打来电话,好半天我没反应过来她是谁。细细想来,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一晃6年的光阴过去了。她的声音,就像隐在一匹华丽丝缎上的跳线,随着长度的延伸,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可那声音分明又是熟悉的,喊我的乳名时,带有某种天然的亲昵。待到她吞吞吐吐地报出自己的名字来,我刚刚还明朗的心,哐当一沉。那个瞬间,我忽然意识到,其实不是自己记不起她的声音,而是,我强迫自己不要相信,电话那端的人是她。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已经6年音讯皆无的女人。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局促,一再询问我的情况,听出我的敷衍后又讪讪地笑:梅姨老了,唠叨了……
她兀自在听筒里喃喃自语,我正暗自揣摩这个电话的用意,她开口了,竟然是要我回故乡一趟。
我吃了一惊,从离开故乡那天,我就再也没有想过回去。有爸妈的地方才是家,我的爸妈都已在天堂,我还回那个小城做什么。
听到我的拒绝,她很着急的样子,急急地解释:你必须得回来,咱家这套房子要拆迁了,有些文件需要你签字的。
我长出一口气,原来是房子的事情,说来也怪我,当初离开小城的时候,就该主动将那套房子过户给她,也不至于现在拆迁,还得我出面周旋。
听到我无奈地答应下来,她高兴得什么似的,一再谆谆嘱咐路上要当心,下了火车记得给她一个电话,她好提前准备饭菜。
敷衍着挂了电话,呆呆看墙上的照片,那是我6岁那年的全家福。爸爸英俊儒雅,妈妈清瘦端庄,我大笑着挤在他俩的怀里伸出一个V字。没有人能从这张照片上看到悲剧的暗影,可是,这却是爸爸妈妈留给我的最后一张合家欢。
知道她的名字时,我7岁,也就是那张全家福拍完之后的不久。
爸爸妈妈先是莫名其妙分居,到后来,我不慎在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个绿色的本本,上面赫然写着“离婚证”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