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梦野
和陕北故乡作别已十几年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土豆。
我的童年,给我最深的记忆就是贫困,基本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大多是哥哥们换下的,缝了又缝,补了又补。吃的那就更为艰难,生产队里分给的粮食是很有限的,那时的土豆是充当饱腹的粮食的。家里能吃到充足的土豆,简直是生活中的一大“奢侈”。
那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放学后,我和小伙伴们看到对面山坡上的土豆地,经不住诱惑,就径直跑上去,每人偷刨了两三个,准备悄悄“分享”烤野味,不料被放羊的老汉追下来。慌不择路,我们差点儿跌下那个小土崖,我在逃跑过程中,扔了土豆。伙伴们不忍放弃自己的“劳动果实”,结果人赃俱在。他们一个个红着脸,低着头,喘着粗气接受那老汉的“教训”。第二天,生产队召开社员大会,队长还点名批评了那几个孩子的家长。
受过艰难的父母更懂得节俭,在持家方面做到不浪费一点。每人每天的粮食,包括土豆都是有数的,我老觉得自己的肚子还有待“填满”。贫困的概念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滋长着,我经常跟着四哥在麦地里为小羊们拔草,有时竟能捉到刚出窝的小山鸡。看着它们受惊的无助的样子,我还是一个个放了。但它们“咕咕”的叫声,一直在我心中,如同饥饿时,听到肚子发出的“咕咕”的叫声。那时我总跟四哥说:我肚子里好像有山鸡儿子了……
包产到户后,农民的干劲得到了空前的激发,新的发展机遇摆在每个人的眼前。那时,我们家还有村里很多人家都种了很多土豆,翻开土地,白花花一片,不管是炒还是炖和蒸,磨粉,做陕北高原土豆干面,都好吃极了。风调了,雨顺了,勤劳了,粮多了,父老乡亲的腰杆就硬了。从未有过的喜悦,洋溢在乡亲们脸上。那时每到秋天,家家户户都是丰收的景象,有的吃油糕,有的喝粉汤,还有的买点小酒,看着高高的粮食垛,满满的土豆堆,满腹的欣喜都挂在眉梢。
记得一个秋日,家里来了一个简朴的庆祝——煮土豆!在一个有把的锅子里,竟选放好多圆圆的小土豆。掀开盖子时,个个都朝天“破肚”了。剥了嫩皮,热气腾腾,又面又软。一家人吃得有滋有味,觉得特别幸福,那情景在我心里,一直难忘。
少年时期,我阔别了故乡。进城求学,走上工作岗位,不断地转换自己的人生角色。随着生活条件转变,走的地方多了,交往的人也多了,可每到一个地方,每吃一顿饭,每点一道菜,我总能想起家乡的土豆,想起和土豆一样朴实的陕北父老乡亲。说实在的,那么多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中游的,那么多貌似营养的食品我一样也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土豆,成为我一生的牵挂。
在城市里吃饭点菜,可我总也吃不出儿时故乡土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