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川
认识一位上海的建筑师朋友多年,有次在他那儿,看他设计房子,问这怪力乱神似的房子站得住吗,他嘿嘿一笑,讲还有结构工程师呢,他们会计算的。这话的意思是,他管弄出个样子,结构工程师自会保证它们能站得起来。另外,据说这类墙斜柱歪的房子,有腔调,高级白领们很喜欢。
2007年夏天,我跟朋友去找驻扎在日月潭邵族社区边的谢英俊建筑师。7月的台北又闷又热。汽车出台北市区,在县乡的路上开着,身上、心里的燥热顿时散了不少。就我到过的台湾而言,台北之外都很乡土,有小乡小壤岁月悠悠的感觉。乡土不同农村。称农村,似乎重在讲环境。而说乡土,则包含感情上的归依和驻守。有次在唱出《大地书房》的台湾民谣歌手林生祥的座谈上,一位作家讲,台湾经济急速发展的过程里,大量农村劳力同样流入城市打工,但因为地域跨度不像大陆这边那么大,所以不少劳动者贪早进城,摸黑又回到农村家里。即便不是这样,他们至少也能以星期或月份来计划返乡。那里人的观念,也因此没与乡土有太剧烈的断裂。在我看来,这就是为什么台湾当代知识分子,似乎比较容易就能贴近或回到乡土的原因。
谢英俊开车来汽车站接,峰回路转,一会就把我们带上了山。在他简朴的营地里,有他和他的建筑团队吃、住、工作、陈列和堆放物料的地方。假期来参加训练营的建筑系学生刚走,不少宿舍房间空着。1999年台湾“9.21”大地震后,他参与灾区重建工作,开始了有别于常规建筑教育方向上的专业道路。台湾一些建筑科系也因此与谢英俊团队合作,将学生送来他的工作室,办训练工作营。暑期时,也有不少年轻学子自己跑来山上,加入训练营。但是这些学建筑的学生来山上后,很快发现他们了解的“建筑”,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概念的工作。他们在这里每天一早起来,跟了谢英俊团队的人,领来不同尺号或种类的螺丝、构件以及工具等,挂在腰里,背在背上,然后去“实做”──参与实地建造。他们或已学过多年建筑,但其中多数人,真动手盖房子还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