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他根本无从知道,这一年多时间里,何晓几乎每个月都会抽空去看他母亲。一个人坐车,一个人走十多里山路,然后在屋前那个小坡上大声地叫妈。晚上,她依然跟母亲睡,在冬天里,把老人冰冷的脚,抱在怀里。
母亲说:“天晴了,妈就坐在屋门口等你回来…… ”
文/朝 南
容小易第一次见到何晓,是在他租住屋子的楼下。
何晓把大包小包搁在地上,用纸细细擦去额上的汗迹。刚好容小易路过,她就问:“能不能帮忙抬东西?”他点点头。
她新租的房子还没打扫,地上一片狼藉,他把行李放下,挽起衣袖要帮忙。她不肯,一个劲地道谢。他生性腼腆,所以对她的推脱,难于坚持。
他记住了这个叫何晓的女子,长长的头发、微笑的脸庞。他想,两个人住得这么近,一定还会再见面,成为朋友。
他不是一个有很多朋友的人,所以他很高兴自己有这样的期待。他没看出来,何晓比他大五六岁。他以为她跟自己一样,毕业不久,刚来郴州这个城市。
他在山里长大。那是个很小的村庄,他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毕业后几年都在为还债头疼。不过母亲高兴,他便觉得值。母亲到40岁才有他,现在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二
何晓和容小易渐渐熟悉,听他很多次说起母亲。一天,她突然说:“有机会,就去看看你妈。”他说:“好啊,可是我们那儿很偏僻,下了车,还要走十多里山路。”她沉默下来,也不看他。他无措了,欲言又止。
几乎每个周末,他都会给她发短信,说一起做饭吃好吗?她每次都推托有事。她,多少能看穿他的一些心思,好像在回避什么。简单的交往,微颤的心思,彼此都掩藏住了。
一年之后,在北京的总公司点名要容小易过去。离家远了,但薪水高许多,所以他决定过去。
晚上,他打电话给何晓,告诉她调职的消息,然后怯怯地问:“我明天想回趟老家,你要一起去看我妈么?”她很干脆地说,好。
一起去买东西,她很细致地挑了两双棉鞋、一件羽绒服。他抢着要付钱,她却不肯,“第一次去见妈妈,应该我来。”她直接叫妈妈,这让他既高兴又紧张。
去车站的路上,她突然开了口,“其实……我离过一次婚……”这算是一种犹豫不决的试探吧,他愣了会儿,然后,伸出手来,牵住了她。
在十多里的山路上颠簸着,她突然大口地喘着气问他:“你不介意么?”他明白她的意思,微笑着摇头。她又问:“妈妈也不介意么?”他很小心地说:“我们可以不告诉妈妈。”
母亲坐在屋前,正专注地给一顶斗笠收边。听见容小易叫妈妈,她抬起头来,注意到儿子身旁的女子,于是她灿烂地笑了,皱纹堆满眼角。
晚上,母亲忙着去铺床。何晓拦住了,“妈,我可不可以跟你睡?”母亲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不住点头。半夜,何晓正迷迷糊糊,突然听到躺在另一头的母亲哭。她赶忙起身,“妈,你怎么了?”母亲说:“妈高兴的。”她笑了笑,“妈,你高兴就不哭啊。”母亲说:“妈是想着,没趁你们回来之前把被单洗干净了,心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