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歌手骗我来台大(2)

 
作家歌手骗我来台大(2)
2015-06-11 08:27:31 /故事大全

我在大陆也听其他老师讲过《红楼梦》,两者相较,我觉得白先勇更耐心也更细致,他就像一个老头子——他也的确是个老人,随手招呼路人过来,在暖融融的太阳底下,用波澜不惊的口吻,给你讲一个大家族的荣辱,讲小儿女的心事。虽然由这么一个大师级人物来开一个通识性课程,有点大材小用的意思,却也想不出有谁比他更适合讲这个课题。繁华与破败,家规和溺爱,这些于我们而言遥不可及的话题,对于他都是真真切切的遭际。所以,他能用温和的口气讲那些细节,用谦逊的姿态表达自己的观点。

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除了随处可以撞见的大师,还有台大学生的礼貌和尊重,不管是什么“大咖级”的人物——包括为选举前来拉票的柯文哲,大家求合影时也仍然是按序排队,没有拥挤。学生们这种“宠辱不惊”的态度,和大师们谦逊的态度相呼应,构成了台大校园里独特的人文景致。

诗酒趁年华

台大课程很少,于是我忽然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拿来读书、闲逛以及自娱。

早晨睡到自然醒,起床去楼下厨房煎一个荷包蛋,边煮软糯的粥边做听力训练,然后在台北没完没了的晴好天气里,伸一个懒腰,跟素不相识的、来自另一个大洲的交换生打个招呼。

一边跟室友分享或中式或西式的早饭,一边看电视里鸡毛蒜皮的新闻,然后在刷碗时交流一下各自最近看的书。十点的光景,我会穿过长长的宽阔的椰林大道,去图书馆里享受毫无目的的阅读时光。图书馆大概是台大最高的建筑,在一群低矮的日式建筑群里,显得格外气派——鹅黄色的砖墙上,有岁月留下的轻盈痕迹;古希腊式的廊柱,让人想起肆意争辩的哲人们;而对称的结构,则让它具备了中国古代建筑的严谨。一钻进图书馆,所有的时光就都属于我自己了——有时我拿一本《纽约客》或者《新新闻》,去musicbay窝在沙发里,放着轻音乐看书,消磨散漫的时光;有时我选择挑战难度,故意挑一本大部头的著作,艰难又愉快地啃——台大图书馆很安静,没有人交头接耳,也没有人“噼里啪啦”地打扰别人。

台大图书馆的藏书量非常丰富——有偏僻的地方志,也有宏观的世界史;有小语种的原版书籍,也有简体字版本的小说;连清朝的不知名原本,都能在台大图书馆找到。应有尽有的藏书以及俯拾皆是的闲暇时光,给了我随心读书的底气——从前我读书讲成效、讲目的,现在好了,我就是为了看书而看书。

在台北最愉快的,就是在读到台湾史的同时——不管想象力多么丰富,不管书里的细节多么详尽,真正到了那个地方,身临其境地走一走,还是能让我拥有全新的体会。我读台湾当代作家写眷村、写20世纪80年代的滚石唱片,写20世纪90年代的经济腾飞……读完后,我立刻就能跑到他们写作的地点去,跑到事发的现场去,跑到叙述中光芒四射的世界里去。

回寝室的路上,阳光依然晃眼,小松鼠从树上爬到草地上,很快又爬回去。哎,光风霁月,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啊。有一次和一位在台湾做记者的上海交大学长逛台大,我给他介绍椰林大道、校史馆、图书馆、文学院、农场,俨然成了台大的主人。那一刻我由衷地感觉到,短短的半年交换学习,不一定能在学术上带给我特别大的收获,但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历练,会让人收获更多课本以外的东西。

也有很多时候,我什么也不想,手捧一杯热咖啡,漫步在醉月湖边,或者徜徉在草坪上。台湾大学有一座著名的傅钟——以傅斯年先生的姓氏命名,每天只敲23下,这是为了提醒学生们,要留一个钟头的时间,用来思考和追问。所以,我原谅了自己的走神,原谅了自己飘忽的思路,原谅了自己时常对着美轮美奂的台大发怔。

毕竟,这年我二十岁,这是我最好的时光,遇见了最美的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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