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想,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会怎样?
如果可以回到孩提时光,我会在草地上光着脚丫撒欢,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鼻子里溢满了青草和泥土清洌甜蜜的味道。我不会哭,会躺下看看蔚蓝的天,蝉声陪着行云流浪,树影对着野花密语,会哼哼唧唧地对着匆忙赶来的母亲说着“没关系”。我总是那么快乐。
如果可以回到始龀之年。我会在冰箱上贴满公主和蝴蝶的贴纸,会在墙上印上横七竖八的掌印,会在新发的课本的扉页上画上长发披肩的自己。我有一个秘密, 我知道阳台的美人蕉里住着一位拇指姑娘,她最爱穿的也是粉红色的蓬蓬裙,是草莓冰激凌那样清凉甘甜的粉红色。我总是那么快乐。
如果可以回到豆蔻年华。我会在数学课和同桌偷偷摸摸地传纸条,哪怕只是写一句:“ 瞧,老潘今天的鸡窝头比昨天高了1厘米。” 然后他回:“我困得已经睁不开眼了。”这也能让我憋笑憋得气管生疼。考试渐渐地从“ 鬼门关游一圈”成了家常便饭,用一点儿小聪明似乎还能得个差强人意的成绩。拿着试卷整理错题的好同学还没有“学霸”这个名称,可也是曲高和寡的。别问我们的卷子去了哪儿,它们已经成了纸飞机,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我总是那么快乐。
可没办法,过去早已不可能逆流寻找,只是现在的我,是那样的不快乐。
每天似乎都和昨天一模一样。校园里的草地是没有青草香气的,只有烟尘的干涩混合着油墨的味道,驱也驱不走地呛人。讲台上的盆栽也没有生气,那蒙了厚厚一层粉笔灰的花朵连一蜂半蝶也不愿光顾,自然再没有美丽的拇指姑娘逗留。试卷仿佛是墙角疯蹿的野草, 刚割了一茬转眼又塞满了抽屉。信笺上再没有了涂鸦和诗句,有的只是满眼的字母和算式。
我想,并不是我不愿努力,只是即使我努力了,也实在搞不懂一套套的函数、牛顿定律、散文阅读,这样无望的坚守是多么令人疲惫。无数个晚自修,我是这样想的:或许我可以去天南海北地闯一闯,潇洒写意地生活,可我大概连三餐都没有着落,也没有独自启程的勇气;或许我可以做一个自由撰稿人,随便写点什么所见所闻,可我的眼睛里只有家、学校、课本、无聊的电视剧和以前橱窗里看到的诗集—还是一本也没有读过的;或许我可以打个零工糊口,哪怕早出晚归,哪怕又脏又累,可再以后呢?三十岁,五十岁……到死,我会不会后悔,会不会不甘?或许……或许我还是该继续低头演算那个不知会不会算出答案的算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