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追凶(7)

 
天涯追凶(7)
2014-05-12 20:48:47 /故事大全

这张流程图引起的震动是可想而知的。黎旭雄潜逃十六年零六个月,其中可纳入侦查视线的不到五个月。有十六年零一个月,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时间是空白。白幼明对这份调查报告评价极高。他说它就是我们的“遵义会议”,奠定了胜局。

四、转战滇南

2011年,一场新中国成立以来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追逃行动——“清网行动”在华夏大地刮起了荡涤污泥浊水的飓风。上林县公安局乘势而上,把追捕“4·17”命案犯罪嫌疑人黎旭雄当作重中之重。

8月20日,专案组接到一个来自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麻栗坡县的举报电话。举报人说自己是麻栗坡县城麻栗镇的一名小学教师,叫路远(化名)。他在互联网上看到广西公安机关发布的追逃信息,发现网页上登载的重大杀人在逃犯黎旭雄的照片与麻栗镇上一名理发师傅吻合,短眉、小眼、国字脸、驼背,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五十岁左右年纪。口音无法确定,因为该人是哑巴,不能开口说话,但听得懂当地壮语。据路远说,此人是十几年前从外地流浪到麻栗坡的,因为不能开口说话,谁也弄不清他的来历。开始以捡拾垃圾为生,后来在街头摆摊理发,还倒插门跟街上一名下肢残疾的妇女结婚,已经有了一子一女。

这是迄今为止分量最重的情报!不仅举报地点与零长胜的调查报告划定的范围契合,举报人描述的嫌疑人各种生理特征与黎旭雄相差无几,最重要的是,麻栗坡是百色市那坡、靖西两县的近邻,同处中越边境,而且离贵州不远。黎旭雄当年从贵阳出逃后,完全有可能直奔云南麻栗坡落脚,后因某种缘故去了广西靖西,南海遇险后复归麻栗坡。如此解释似乎十分合理。存疑也不是没有,主要有两点:一是路远举报的嫌疑人年纪五十出头,与黎旭雄的实际年龄相差较大。二是路远举报的嫌疑人是哑巴,而黎旭雄却没有这种缺陷。当然也有另外一种解释,如今的整容化妆技术,让一个人看上去年轻十岁不是什么难事。逃犯为了不暴露口音、躲避审查,装聋作哑是最方便最有效的手段。专案组决定,立即派人去一趟麻栗坡,还是靖西一战的原班人马,不过领队变成了刘武承。

2011年8月23日,刘武承率队出发,取道百色,直趋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麻栗坡县。经过十三个小时的长途跋涉,追捕民警当晚二十二时到达目的地麻栗坡县城麻栗镇。这个二十多万人口的边境小县,在五百万分之一的地图上仅有针眼大一个黑点,但在四十岁以上当代中国人中却有较高的知名度。电影《高山下的花环》讲述的就是发生在这里的故事。

已是午夜,刘武承决定先找家旅店住下。他跟傅斌在旅店附近走了一圈,便产生了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当地居民的服饰五彩缤纷,既有在广西常见的黑衣壮、白裤瑶和戴着亮晶晶银项圈的花腰苗,也有窄衣宽裤、婀娜多姿的黎族女子,时不时还能碰上肤色黝黑、深眼窝、粗眉毛,沿街兜售玉器的缅甸人。他们惊奇地发现,当地居民的语言听起来似懂非懂,仔细琢磨竟与上林壮话有相通甚至相同之处,理解起来并不十分费力。买牙刷时跟店老板打听,才知道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中, 起码有三分之一是过境做生意的东盟国家人,以越南人居多,是名副其实的国际城。黎旭雄选择这里为藏身之地,真是想绝了。

刘武承给举报人路远打了电话。对方吃了一惊:“你们还真的来啦?”刘武承请他定个时间见面,路远说你在酒店等我,我二十分钟到。刘武承想,这人也是个急性子。

路远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模样精干,自我介绍是麻栗坡的近邻西畴县人,两年前师专毕业,应聘到麻栗坡当小学老师。平时爱上网,在网上浏览过公安“清网”的信息,无意中发现镇上农贸市场附近一条胡同里的理发师傅,体貌特征跟广西上林县公安局公开悬赏通缉的重大杀人在逃犯罪嫌疑人黎旭雄很像,所以才打了举报电话。路远还让他们看了自己用手机拍摄的照片,果然是短眉、小眼、略长的国字脸,跟网上发布的逃犯照片相差无几。侧面的一张,可以明显看出腰部弯曲。

刘武承却不敢乐观。因为网上发布的照片是黎旭雄二十年前的黑白照,岁月蹉跎,跟现在肯定有一定的差别,太像了,反而让人不放心。执法上要求确定“是”或者“不是”,而不是“像”或者“不像”。刘武承决定,明天先现场看人,有必要的话可以正面接触一下,如果有几分把握,再通过当地公安机关查清其来龙去脉,然后决定抓还是不抓。他只是有点儿担心,头像拍得太“正”,面部的皱纹和隐现的老人斑、鬓角的白发都纤毫毕现,非近距离摆拍不可能有此效果。于是他问路远:“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当时对方是否发觉?”

路远得意地说:“是今天中午拍的。我说我是《文山日报》记者,想拍几张风情照片参加摄影大赛,他没有在意。”

刘武承心头一沉:可能要坏事!小伙子毕竟经事不多,缺乏常识。报社记者一般用的是专业相机,哪有用手机拍风情照的?逃犯属惊弓之鸟,对每一个细微的不正常现象都很敏感,极有可能被惊动。他决定立即行动,现在就去见人。怕路远有顾虑,让他带到嫌疑人家门口就行。路远说:“对不起,他只是每天朝九晚五在胡同口摆摊,我还没有打听出他住在哪里,只能等明天再说。”

事已至此,着急也没用,只好约定明天早上八时见。当晚,刘武承一夜都没闭上眼,心里默念,但愿自己是杞人忧天。

第二天一早,路远把刘武承一行带到预定地点。小伙子一副大敌当前的样子,白球鞋、运动T恤,随时准备参加战斗。刘武承一看胡同里路人不少,就是没有摆摊理发的。路远解释,那个人一般上午九时踩一辆用自行车改装的三轮车驮着剃头用具到这里摆摊,下午五时收摊回家。傅斌看表,八时三十七分,看来还得等一阵子。他步入小胡同,只见一面青砖山墙上,水平钉了一排铁钉,应该是悬挂镜子、毛巾和刮刀布的。墙脚有磨盘大小一个水泥墩,显然是竖雨棚或遮阳伞所用。

九时过了,目标没有出现。路远安慰他们:“没事,他会来的,兴许临时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超过十时,目标仍然没有出现。刘武承意识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路远也急了,向旁边一位卖冷饮的女老板打听,女老板说这位驼背理发师傅平时很守时,这种情况从来没见过。刘武承说:“能告诉我们他家在哪里吗?”

女老板一看刘武承身材魁梧,周围几个年轻人虽然穿便装,但一般高矮,一般年纪,连面容都有点儿相似,便猜出了几分:“剃头佬出了什么事?他可是个哑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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