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婚礼定在十号这天,还有两天时间,马晋诚脱不开身,周蝶蝶自己忙里忙外收拾房子。这是地处城郊的一间民房,是个小套间。周蝶蝶只买了一张席梦思床和一些床上用品。她在卧室门上贴了大红喜字,另外还特意准备了一束玫瑰花和两支红烛。
说是举行婚礼,没有结婚照,没有婚纱,没有喜宴,也没有一个道贺的宾客。对周蝶蝶来说,这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这天,马晋诚直到快天黑时才赶回来。周蝶蝶心里洋溢着激情和愉悦。吃过晚饭后,她就给马晋诚放好洗澡水,催促他去洗澡。
周蝶蝶先躺到床上去,脱得一丝不挂,盖着毛巾被,静静地等候那神秘、幸福时刻的到来,她的心怦怦直跳,周身的血液仿佛都沸腾了。
终于,马晋诚出来了,穿得整整齐齐。他端一张椅子到床边,面对周蝶蝶坐下了,说:“小周,我跟你说说我过去的事,好吗?”
周蝶蝶却一下子掀开毛巾被,把自己完全裸露在马晋诚面前,并急切地嚷着:“我不听过去的事,你快上床吧!”马晋诚像触电般蹦起来,迅即扯过毛巾被,把周蝶蝶紧紧盖住,声色俱厉地说;“你听着,我不能再伤害你了!”
周蝶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不测。
马晋诚挨着周蝶蝶坐在床边,急急地说:“小周,我恳求你冷静些,你必须听我把话说完。我读大学时和班上一个女生好上了,我俩爱得刻骨铭心。可是,临毕业时,她不说原因,提出与我分手,并且一毕业就跟另一个男生结婚了。这时,班上另外一个暗恋我的女生,也就是李倩婷,不失时机地向我表白了她的爱情。当时我的心境不好,婉言拒绝了她,而她却穷追不舍。第二年,我被感动了,就同她结了婚。不料,又过了一年,我从一位同学那里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原来那个男生强暴了我的初恋情人,她觉得配不上我了,就委屈自己嫁给了他。但她婚后实在无法忍受种种凌辱和折磨,不到一年就离婚了。我听到这个情况后如五雷轰顶,找到她后并向李倩婷提出离婚,可李倩婷坚决不同意。就这样,十多年了,我同李倩婷没有夫妻生活,而与那个女人一直秘密同居到现在。”
听到这里,周蝶蝶只恨自己赤身裸体,不然她会腾地跳起来,抽马晋诚几个耳光。她裹着毛巾被,愤怒地吼着:“既然是这样,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同我结婚?为什么要欺骗我?”
马晋诚满脸愧色,沉重地说:“小周,我对你是有罪的,我不敢求得你的宽恕,但有必要向你进一步说明。
“李倩婷说过,这辈子,她绝不会让那个女人得到我,如果我同任何其他女人结婚,她马上就同意离婚。恰巧这时你来了,我清楚你对我的爱意,我本来不想伤害你,但后来你要走,我心想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再错过,也许我和她永远都不能合法地生活在一起。于是我决定利用你的爱情,达到和她结婚的目的。我说离婚后与你结婚,李倩婷会相信。果然,她信了,没想到,她后来又提出那个附加条件,只有我清楚她的良苦用心。如果不出现她的那个附加条件,我绝不会与你办理结婚手续,我会在那个阶段向你请罪,稍许减轻对你的伤害。而李倩婷从我的抵抗中察觉出我的意图,她更加坚持。结果看似我让了步,其实是向李倩婷妥协了。她只求一切都在法律上,把我与她之间的恩怨做个彻底的了结。
“总之,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三言两语说不清。正是由于这样,我的所作所为才显得虚伪和自私。我对不起李倩婷。她是一个善良的好女人。她那么嫉恨那个女人,说明她爱我太深,无法割舍。有人说,深爱一个人是一件幸福的事,我不否认,但我要补充的是,这同时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马晋诚说完,利索地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存折,轻轻地放在周蝶蝶的枕边,说:“小周,情感的伤害,无法补偿,你知道,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这一百万元,是那个女人的全部积蓄,你一定收下,我们只能以这种方式向你忏悔。你是个好女孩,我真诚地祝福你!”他在床前向周蝶蝶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快步走出了卧室。
五
一连几天,周蝶蝶闭门不出,悲壮地清理爱情的废墟。一个星期后,他与马晋诚办理了离婚手续。
离开公司前,周蝶蝶把那个一百万元的存折,默然无语地往马晋诚办公桌上一放,转身就走。马晋诚抓过存折,急忙拦住她说;“小周,我恳求你把它带走,我只能以倾家荡产来自我惩罚,你不让我实现这种惩罚,我的良心至死也不会安宁。你存心不收,完全可以敷衍我,暂时带走,至于这笔钱你拿去做什么用,捐款也好,哪怕你出门扔进垃圾桶也好,于我完全无关。我争取的,仍然是一种形式。小周,我再次恳求你能够带走。”
周蝶蝶沉沉地叹了口气,接过存折,怏怏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