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晴天望着他,不解道:“幸亏什么?”
“幸亏你还没蠢死。”
步晴天以为向丞睿又在讽刺他,谁让欠人的嘴软,只好认错:“对不起。”
向丞睿绷着的脸有些松动,他移开眼神,故作无所谓地说道:“算了。”
“对了,师父说通知总部不要降雨。”
“为什么?”
“没听到,要不你问问他?”
“……”
向丞睿接通了崔英联的通讯频,接应的却不是他本人。由于蒋钦的情况严重,崔英联就将自己的通讯器留给了医护员,以便随时接应。
“所以他现在拿着谁的通讯器?”
“……我的。”
向丞睿愕然回头看向回应他的步晴天——“你再说一遍?”
Vol .10 失踪的崔英联
“岭北气象局再度 ‘全胜’!”—— 《岭北日报》的头版头条对红树海火灾进行了详细报道。记者在这场人类与气象灾害的战场上,高高举起了岭北的手,宣告胜利。所以他们不会在乎那些小小的失误,诸如没换电池的通讯器、混入演习的孩子以及……失踪的岭北预测员。
记者招待会上,与记者高涨的热情相比,气象局的发言人显得异常沉默。在中央气象局的关注下,岭北气象局指挥部不得不做出降雨决策。大量的干冰像是一颗定心丸,带着凛冽的寒意熄灭了人们的疑虑。在联系不到崔英联的情况下,没人会听一个鸡肋部门实习生的话。孤立无援的步晴天站在指挥部的会议室里,将目光投向向丞睿。
“总是有什么理由的,师父他这么嘱咐我……”
步晴天看着向丞睿向他摇了摇头,即将出口的话如鲠在喉。在确认崔英联失联后,向丞睿曾对他说,你没办法因为一个不确定的预测而阻碍这场“战争”的胜利,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沉默。
“战争?”步晴天觉得这个比喻有些好笑,“那么我们的敌人是谁?”
这个问题困扰了向丞睿很久,直到记者招待会上他才想通。有记者将7年前的森林火灾与这一次事故对比,极应部的助援速度是过去的10倍,将红树海一战定义为经验战。
“可是你知道这次是树木自燃,7年前那场事故是人为纵火吗?”向丞睿打断记者,语气难掩自嘲,“如果说这是一场 ‘经验战’,那你告诉我,我们的经验是战胜了自然还是战胜了人类?”
岭北食堂大厅里,观看记者招待会直播的人们瞬间陷入了沉默,一如那些记者。步晴天没再看下去,收拾了餐盘就起身离开。距离红树海的火灾已经过去两天,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没能带来一个暖冬,步晴天摸着手臂打了个寒颤。
在总部大楼前,步晴天看到了崔向暖。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像是没看到一般漠然走过。
“对不起。”步晴天见崔向暖定住了步子,连忙说道,“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那个通讯器……”
“你有什么错?”崔向暖回头,面容有些疲惫,“这是那个老头活该啊。作恶总是会遭天谴的,7年前他欠我的,他早该死……”崔向暖说到最后却说不下去了,整个人突然像是感受到骤降的温度,不禁颤抖起来。
如果不是崔英联的失踪,步晴天也不会听食堂阿姨们提起10年前的事情。谁能想到那个经常喝得烂醉如泥的老头,曾是岭北气象局最优秀的极应部少校?
7年前,向暖父母都是岭北科研所的研究员,在崎岭森林采集样本时因大火而失踪。负责火灾应对的崔英联因为助援失误引咎辞职,上级再三挽留才勉强在预测部挂了闲职。局长之所以没有在舆论的压力下废止预测部,正是因为那里有一个曾经造就了岭北神话的崔英联。后来,崔英联收养了12岁的崔向暖,可惜法律层面的亲属关系并没有让他摆脱崔向暖的怨恨和对那场火灾永恒的遗憾。
“预测部步晴天,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吗?”崔向暖望着阴郁的天空,眼中像是承载了空气中氤氲的水气。
步晴天也向天空看去,却无法回答。如果明知道不会晴天,预测还会给人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