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广播电台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在一个下雪天开展。我在的城市极度缺水,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之后,这般飘飘洒洒的雪花,还从未见过。
“老部长不是说要回来一起参加运动会吗?怎么还没到。”新上任的部长随意地问着。
“雪太大,高速不通,他坐的校车走了普通路,大概久些。”我说。屏幕上那个和你的对话框,还没来得及关。
部长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手机,一副恍然大悟、了然于胸的得意:“哦,是这样啊。”坏笑着把那个“哦”字拐出山路十八弯的音效。
大一新来的小部员听出了其中深意,围着部长打听 “情况”。部长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当年咱们部的老部长和你们几何学姐的关系可好了。”然后是笑声,八卦声……
“行了不闹了,几何学姐可是有男票的。赶紧准备下一个比赛吧。”部长看我没吭声,也就没有继续调侃。
我抬起头看雪花从体育馆的玻璃窗上轻轻掠过,没理会什么,也没辩解什么。
2.
你发来消息说快到了,我无意间瞥到手机上的日期赫然飘在屏幕上角,竟然和去年的运动会是同一天。
去年的今天,我加入电台不久。还记得电台纳新面试的那天,我的 “路痴”不合时宜地现身,直到面试结束才找到那个教室。你翻出我笔试时的答卷,若有所思了几分钟,然后破例给我加了一场单独的面试,你亲自坐在了我面前。
江湖素来流传,电台的面试以苛刻扬名。但一年后的今天,我已然记不起当时你问了什么问题,只记你合上笔记本的时候,阳光特别好。
那一年的运动会没有下雪,天空明媚得很。新闻部还算给力地拿了个第二名,你把大大的零食包丢过来让我们拍照合影。
大家哄抢零食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性格使然吧,总是没办法很好地把自己放到这样的场合。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不合群,你发挥自己的身高优势,从人群中拿出两包零食,然后笑着递给我。那时我正抱着同学给我的娃哈哈发呆,你说着 “愣着干吗呢”便走过来,帮我把吸管插了进去。不小心碰掉了我手里的薯片,帮我捡起后,你很悲催地忘记了手里的两个娃哈哈哪个是你喝过一口的,哪个属于我。
看着你尴尬地站在那里,我随手拿过了其中的一瓶:“没事,不嫌弃你。”那是我第一次和你开玩笑。
素来男生用手碰到过的食物都不会吃的我,那天喝完了一杯很有可能被你喝过的娃哈哈。
3.
大概就是从那次运动会开始熟悉起来的吧,之后,部门例会结束后的闲聊,聚餐时的偷拍,微信上的调侃……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把部长部员的身份消弭,贴上朋友的标签。
那个学期,和异地的男朋友吵架吵得很凶。三更半夜不睡觉在朋友圈瞎矫情。你在微信发来消息,说,嘿,怎么了。
我没说话,你继续发:不开心的话,就和我讲啊,憋在心里,会不长个儿的。
我依然没说话。
大概你也觉得这段话说的略显暧昧,急忙补充了一句:别误会,代表组织发来慰问。
我 “噗嗤”就笑了。
后来都发生了什么呢,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和男朋友和好,你在不久后也后知后觉地和一起长大的姑娘走到了一起。
如今想想,加入电台的时候,我大一,你大三。半年之后,你便出去实习了。现在,我大二,你大四,我在新校区,你搬去了本部。想来,我们的交集,也不过半年而已。
但是好像还挺长的。
4.
镜头切换回当下。运动会已然过半,你才出现。
偌大的体育馆,你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新闻部所在的位置,并第一眼看到了人群里时不时看向体育馆门口的我。
“嘿,找什么呢?”你的声音从我身旁传来的时候,着实吓了我一跳。刚刚缓过神转头看你,身边就响起了学妹们的起哄声。肥肥大大的羽绒服,简单的牛仔裤和深色的纽伯伦,和一年前我加入电台时面前的 “面试官”没什么两样。
你和老部员、新部员们打了招呼,然后随意地坐在我旁边的位子上,随意地闲聊几句。
琐碎言语间,我知道你很出色地在京都完成了实习,大四基本没有什么课业任务;知道你刚刚从西安回来,陪在那里读书的女朋友玩了两周;知道你签了很好的公司,七月份就南下去工作了……
而我,循规蹈矩地上课下课,实习毕业,然后循规蹈矩地走完未来的路。
怎么看,我们都不像有其他交集的,对吧。
5.
你回本部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好像全世界都销声匿迹,连你都不在,只剩我自己。学妹在远处喊我,你也在催促 “快去吧”。我假装轻松地说一句 “那走咯”,然后一脚一脚把雪花踩扁。
校车走远后,又没出息地多愁善感了起来。悄无声息地发了条动态——
“渲染气氛,烘托心情,至于故事情节,该停在哪,就停在哪吧。”
我承认,不是没有心动的。
也知道,感情并非有什么先来后到。
但更明白的是那句被说烂了的,如果只是喜欢,何必夸张成爱。
你有你的青梅竹马,我有我的八年抗战,巧的是,我们和各自的TA分道走的日子,遇见了彼此。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陪伴对方走过一段路,以路人的身份。我们都知道,走完这段路,我们终归是要回到最初的位置。
茫茫长路上的一次怦然心动,微不足道,却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