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晨打来的电话
杨鹿鹿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年轻女作家,3年前,她以一部长篇惊悚小说 《夺命狂奔》,夺得全国畅销书籍排行榜的首位。
之后的几年里,杨鹿鹿陆续推出的几本惊悚小说,几乎每本都受到书迷们的狂热喜爱,畅销排名一直稳居榜首不下。一时间,她的名字伴随着新书,红遍了大江南北。
这天清晨,刚刚入睡的杨鹿鹿突然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惊醒。当她看清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名时,满心的不耐烦突然间就变成了喜悦,禁不住欢喜地叫起来:“凤凤,是你吗?是你吗?!”
听筒里传来赵凤凤欢快的声音,她咯咯地笑着说:“傻鹿鹿,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敢这么早打扰我们的大作家休息呀?”
赵凤凤是杨鹿鹿情同手足的好姐妹,虽说不在同一座城市里工作,可她们一直都保持着很密切的电话联系。一个月前,赵凤凤的手机突然停机了,杨鹿鹿打电话到她工作的地方去找她,却被告知,赵凤凤在很多天前就已经辞去了工作。
当杨鹿鹿得知赵凤凤那些天的 “突然失踪”,竟然是去办理继承遗产的手续时,她简直惊呆了,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问赵凤凤:“你和我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怎么会……?”
一提起这件事情,赵凤凤原本高昂的情绪陡然变得消沉起来。她告诉杨鹿鹿,一个月前,她已经与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相认,并在病榻前陪伴他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父亲在临终前留下了一份遗嘱,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她。
看见好朋友渴望了多年的亲情,刚刚得到却又永远失去,杨鹿鹿的心情也因她而低落下来。她不愿让赵凤凤再想起难过的事情,假借着打趣她,轻轻巧巧地把话题转移:“你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小富婆啦,以后有什么打算?是不是像你从前说的那样,抱着从天而降的金银珠宝,吃了睡,睡了吃?”
这一招果真管用,赵凤凤的注意力成功地被杨鹿鹿吸引过来。和她嘻嘻哈哈地说了一番话后,赵凤凤突然间话锋一转:“归德城有一座清朝时期留下来的古宅,你知道吗?”
杨鹿鹿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座古宅位于归德城郊,据说它不仅历史悠久,还具有相当神秘的传奇色彩。因为每天的清晨和午夜,古宅的后花园中都会有很浓的白雾出现,所有当地人又称它为 ‘雾宅’。”
“只可惜那是私人财产,没有主人的允许,任何人都进不去!”说到这里,杨鹿鹿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第一次在归德城看见那座雾宅时,就觉得它非常眼熟,仿佛是在梦中来过。
赵凤凤接过话头,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告诉杨鹿鹿,那座雾宅也是她父亲财产中的一部分。据说,雾宅中还隐藏着一笔数目庞大的金银珠宝,是日军撤出中国时来不及带走,被她的曾祖父偷偷藏起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差不多都去世了,祖父和父亲曾经回雾宅,悄悄地找过几次,可始终没能找到宝藏的所在地。父亲临终前,对这件事情依然放不下,他嘱咐赵凤凤一定要把他的骨灰送回雾宅存放,还说如果有缘找到那笔宝藏,就把它取出来上交给国家,让它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杨鹿鹿听完赵凤凤的这一席话,着实大吃了一惊——先是与失散20多年的亲生父亲相认,后又继承了一大笔数目可观的遗产。谁能够想到,在那笔遗产的背后居然还有一笔不为人知的宝藏。杨鹿鹿不得不感叹,赵凤凤遇到的这一切,真可谓是曲折离奇,不可思议。
赵凤凤见她不说话,又撒娇说自己一个人害怕,非要杨鹿鹿陪她一道去雾宅寻宝。她生怕杨鹿鹿不愿意,又许下诺言说找出宝藏后,杨鹿鹿可以留下她喜欢的任意一件物品。
杨鹿鹿沉吟片刻后,答应了赵凤凤的请求。赵凤凤后面的话一点都不错,哪怕没有宝贝,去雾宅里小住几天也是好的。
与赵凤凤约定了在归德城会合后,杨鹿鹿带着小行李箱和手提电脑,径直打车去了机场。
刚刚走出归德机场,杨鹿鹿就看见一块写着她名字的大纸牌,纸牌下面赫然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冷漠地打量了杨鹿鹿一眼,告诉她赵凤凤在雾宅里等着与她见面。杨鹿鹿很奇怪赵凤凤为什么没按照约定来接她,心里很是忐忑不安。但她转念一想,就算这陌生男子是恶人,也不至于会傻到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行凶吧?这样想着,杨鹿鹿也就任由他一路带领着前往雾宅。
不知道走了多久,杨鹿鹿一抬眼,雾宅已经像往常那样静静地伫立在她的眼前。这次见到雾宅,她突然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仿佛是在外面流浪了很多年的孩子,终于可以落叶归根了。
年轻男子在雾宅的黑漆大门前,停住了脚步。杨鹿鹿站在一边等了好一会儿,见他笔直地站在大门外,丝毫没有敲门的意思,就好奇地走上前去看。
杨鹿鹿看见年轻男子慢慢地扭过头,冲着她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
就在他笑容展开的那一刹那,年轻男子的脸在杨鹿鹿的惊恐目光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眉毛、眼睛和鼻子,竟然在那一瞬间平空消失,整张脸上只剩下两个没有眼球的黑洞和几处烂疮,看起来血肉模糊、极度恶心的样子。
杨鹿鹿虽然写惊悚小说,可她的胆子很小,有的时候她甚至还会被自己编织的恐怖情节吓到。眼见那张可怕的烂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杨鹿鹿只吓得拼命地挥舞双手,不停地尖叫。
二、噩梦与不说的秘密
就在那声惨呼快要溢出喉咙的时候,杨鹿鹿被邻座的乘客轻推了一把,她终于从噩梦中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坐在飞机上。
邻座是一位20出头的小青年,有着浓眉大眼和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看见杨鹿鹿满头大汗的样子,递过一包纸巾关切地问:“小姐,你没事吧?”
杨鹿鹿心有余悸地望着那小青年摇了摇头,婉言谢绝了他的纸巾后,径直从自己的手提包里取出一块折叠整齐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那小青年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杨鹿鹿拒人于千里的态度,他不仅自报家门说自己叫穆林,还一个劲儿地缠着她问东问西。当他得知杨鹿鹿就是那个写恐怖小说的女作家时,他更是双眼发亮,一个劲儿地夸她小说写得好。
杨鹿鹿见穆林是自己的书迷,也不再把他当成借机搭讪的无聊男人,索性借着这个机会和这个热情的书迷,痛痛快快地聊起了自己出版的几本恐怖小说。
让杨鹿鹿意料不到的是,穆林不但对几本书中的精彩部分如数家珍,就连一般人不易察觉的几处败笔也是一针见血地指出。说着话时,穆林还笑着从包里摸出两本杨鹿鹿的书,说自己太喜欢她的小说,平常都是走到哪都带到哪。
经过这一番交谈,杨鹿鹿对穆林的人品已经有了几分了解。她发现穆林除了时常对人 “热情过头”之外,还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于是,杨鹿鹿不仅高高兴兴地在书上签了名,还依着穆林的请求,在名字后面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下飞机后,穆林殷勤地问杨鹿鹿想去哪里,还坚持说要送她。当穆林得知杨鹿鹿在等朋友接她去雾宅时,他却突然改变了态度,百般阻挠,要杨鹿鹿一定不要去雾宅里住。
杨鹿鹿问穆林为什么,穆林却吞吞吐吐不肯说,只说她住在雾宅里会有危险。杨鹿鹿心生疑惑,正准备继续追问时,远方突然传来赵凤凤特有的甜润嗓音:“鹿鹿,我们在这里,你快过来呀!”
杨鹿鹿闻声看去,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与赵凤凤手牵手的男人,居然是与她分手不久的男朋友——杜威。在亲眼看见这一幕前,杨鹿鹿怎么也没有想到,杜威移情别恋的对象,居然会是自己最要好的闺蜜。
杜威看见杨鹿鹿也在这里,他神情一震,目光中飞快地闪过几许惊讶和尴尬。
赵凤凤松开杜威的手,快步走到杨鹿鹿的身边,低声说:“对不起,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和杜威在一起了。”
杨鹿鹿咬了咬唇,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她拉过站在身边的穆林,冲着赵凤凤和杜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是我新交的男朋友穆林,他非要陪着我,我就带他一起来了。你们不会介意吧?”
穆林听见杨鹿鹿这样说,早已把她们之间的关系猜得八九不离十。因而,他不仅没有揭穿杨鹿鹿的谎言,还在她向赵凤凤和杜威介绍自己的身份来历时,在一旁附和地点头微笑。
4个人站在原地寒暄了几句后,就在赵凤凤的邀请下一起上了停在旁边的一辆黑色轿车。杨鹿鹿这才知道,原来杜威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调到了离归德城不远的城市里工作。赵凤凤去看杜威时,见他这几天正好休假,就软硬兼施地逼着他开车陪自己过来了。
趁他们没留意自己时,杨鹿鹿小声地向穆林道谢。她还非常抱歉地对穆林说,事情办完后她一定带着穆林,到归德城的各个景点好好逛逛。
穆林满不在乎地笑着说,他是自由职业者,游览归德城的时间以后多的是,可和美女作家一起进雾宅度假的机会,很可能这辈子只这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说到这里,穆林又诙谐地补上一句,就算是做杨鹿鹿的假男朋友,那也是他三生才修来的福分。
杨鹿鹿发现,穆林虽然是轻描淡写地提起进雾宅,可他的脸上却分明有一抹藏都藏不住的紧张和兴奋。杨鹿鹿陡然想起穆林先前阻拦自己去雾宅时的诡异举止,心中禁不住 “咯噔”了一下。
市郊的行人并不多,黑色轿车载着各怀心事的4个人,一路疾驶,很快就到了雾宅门口。
此刻已经是日落时分,晚霞在天边熊熊燃烧,血一般的红艳映照着古色古香的雾宅,居然有了几分妖邪的味道。赵凤凤第一个跳下车,指着雾宅欢喜地大声喊:“你们瞧,好漂亮的红枫呀!”
杨鹿鹿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雾宅的旁边果真还长着许许多多的枫树。只因她前几次来都是春夏季节,并没有留意到那些树,这次恰好是9月中旬,枝头的枫叶深深浅浅,红得像云彩一样,漂亮极了。
穆林拉着杨鹿鹿一路奔到最大的一棵枫树下,问她:“你知道么,枫叶的红色最能够代表爱人的心。没有风的时候,它是听着声音落下来的!”
穆林见杨鹿鹿满脸都写着 “不相信”,他笑着举起双手,轻轻拍了几下。杨鹿鹿惊喜地看着那些红枫叶,随着穆林的清脆掌声,片片飘落。
穆林愣愣地看着杨鹿鹿脸上的微笑,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他从地上拾起一片完整的落叶,交给杨鹿鹿说:“快走吧,别让杜威他们等着急了!”
杨鹿鹿接过那片枫叶,大眼睛似笑非笑地扫了穆林一眼,反手拉着他向赵凤凤和杜威跑过去。
赵凤凤老早在车边等得不耐烦了,看见杨鹿鹿跑得红扑扑的脸,笑着打趣她:“小俩口还没亲热够呀?咱们先去雾宅瞧瞧吧,那么长时间没住人了,还不知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模样呢!”
说着话时,他们已经步行到了雾宅的大门口。赵凤凤伸手到兜里摸钥匙时,只见门并没有上锁。这时,杨鹿鹿却突然童心大发,拿起大门上的两个铜环,“铛铛铛”地敲起来。她一边敲,还一边学着那古时的小姐,尖着嗓子,娇滴滴地喊:“哎,这屋子里有人吗?”
赵凤凤在一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心想鹿鹿这丫头想必是疯了吧,雾宅里根本就没有住人,谁会来给咱们开门?
4个人正嘻嘻哈哈地说着笑着,他们突然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大木门后陆续不断地传出来。
就在她们吓得面面相觑时,那两扇紧闭着的厚重木门,突然 “吱呀”一声慢慢地打开了……
三、行事古怪的守屋人
来为他们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驼背老人。
那驼背老人年纪已经很大了,头发和胡须几乎都长在了一起。他眯着眼睛,吃力地打量了他们一阵后,视线最终落在了杨鹿鹿的身上。
赵凤凤见驼背老人拦着门,迟迟不让他们进去,身为主人的她不高兴地发话了:“老人家,这是我家的祖屋,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驼背老人没有理会赵凤凤的话,他咧开嘴,冲着站在一旁的杨鹿鹿展开一个皱巴巴的笑,“小姐,你要是再晚几年回来,可就看不见老奴了!”
杨鹿鹿见驼背老人认错了人,忙跟他解释说赵凤凤才是这座雾宅的主人。
哪知道,这驼背老人年老耳背,根本就听不清楚杨鹿鹿在说什么。杨鹿鹿的解释一点都没起到作用,驼背老人不但拼命地追问她为什么不认他,还唠唠叨叨地又说了一大堆他们听不懂的话。
赵凤凤灵机一动,把握在手里的大门钥匙给驼背老人看,见他依然盯着自己发呆,赵凤凤又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刻着父亲名讳的骨灰盒。
驼背老人这才明白自己确实认错了,忙陪着笑,把他们毕恭毕敬地迎进门来。
进入雾宅大门后,首先出现在杨鹿鹿眼前的是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小路旁还有一个被放干了水的游泳池。虽然现在已经是秋冬时节,可池沿上的那簇青黄草色中,隐约还可看见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在风中摇曳。
不知道是为什么,杨鹿鹿自打跨进这座宅院后,就觉得天气好像突然冷了许多。一只小鸟鼓动翅膀时带起的微风,也能让她忍不住缩缩脖子。就连素来不怕冷的赵凤凤,也在冷风中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大约走了100多米远,雾宅正屋终于到了。在前面引路的驼背老人突然停了下来,示意他们在门外稍等,自己转身进了黑洞洞的房子。再出来时,他的手中赫然多了一盏纸灯笼。
杨鹿鹿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雾宅早已多年失修,大厅和过道里的照明线路全部都坏掉了。在线路没有修好之前,他们不得不在这种环境下度过好几个漫长的夜晚。
驼背老人提着那盏忽明忽暗的纸灯笼,带领他们通过咯吱作响的木楼梯,上到了二楼。
二楼也是清一色的木地板,虽然不是新铺的,看起来却也不像楼梯上那样陈旧。杨鹿鹿粗粗扫了一眼,二楼总共10间客房,过道两边各5间。
驼背老人按照赵凤凤的要求,把4把房门钥匙分别交到他们的手中。临走时他又再三叮嘱,睡觉时一定要关好门窗,晚上不要在宅院里到处乱走。
折腾了一整天,大家都累坏了。驼背老人走了之后,他们谁也没有心思再多聊,聚在一起吃了些自带的小点心,勉强填饱肚子后就散了。
房间里是很古老的布置,有倚窗而立的梳妆台,还有一张宽大的雕花木床。杨鹿鹿躺在床上,无聊地看着从床顶垂下来的绣花纱帐。清风拂过时,粉红色的轻纱帐会在空中飘动起来,那场景唯美得像影视剧里的慢镜头。
杨鹿鹿虽然觉得有些累,却还并不想睡觉。稍微躺了一会儿后,她起床打开笔记本电脑,找出文档中写了一半的恐怖小说,开始对着屏幕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
“房间里非常安静,那个纤细的年轻女人坐在电脑桌前,十指不停地敲打着黑色键盘。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到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正沿着自己的脚背,一点一点地向小腿上蠕动着。
“年轻女人只觉得脚底有一缕极阴冷的寒气,也开始沿着不明物体爬过的路线,慢慢地向上升。当那种毛茸茸的感觉来到她的大腿上时,她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去看——在她交叠着的双腿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黑头发人头.....”
杨鹿鹿写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住了正在键盘上跳动的十指。她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她觉得在自己的大腿上,似乎也有那样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不断地蠕动。
那种感觉实在真实得可怕!杨鹿鹿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缓缓地低下头去看。
当杨鹿鹿看清楚趴在她膝盖上的那个不明物体后,她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它,亲昵地问:“漂亮的小猫咪,你怎么溜到这里来了?”
那小黑猫挣脱她的手,跳到地上,一扭一扭地走了。杨鹿鹿经历了刚才的那一番惊吓,再也没有心思继续写下去了,把刚才完成的那一部分保存到文档里后,她关掉了电脑,疲惫地倒在了床上。
这一觉睡得可真香,杨鹿鹿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赵凤凤在外面 “咚咚”地敲门:“鹿鹿,还不起床呀,太阳都晒到屁股啰!”
杨鹿鹿飞快地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到关得紧紧的房门口。她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后,突然猛地一拉房门,与此同时飞快地向身后退了几步。果真不出她的所料,在房门打开的同时,一个人影狼狈地跌了进来。
杨鹿鹿从门后跳出来,眼急手快地扶了那人一把。她挽着那人的胳膊,笑着打趣地说:“小妮子,偷看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在这个时候,赵凤凤突然从那人身后跳出来,嘻嘻笑着说:“你再仔细瞧瞧,这人是谁?”
杨鹿鹿已经发现自己抱在怀里的这只胳膊,有点不太对劲。抬眼一看,胳膊的主人哪里是赵凤凤,分明是已经僵硬成了 “呆头鹅”的穆林。
穆林举了举拎在另一只手中的热水瓶,冲着呆住的杨鹿鹿笑了笑,说:“我是来给你送热水的。”借着说话的机会,他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帮杨鹿鹿把热水瓶放到了桌子上。
杨鹿鹿站在原地,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一样。赵凤凤正准备开口打趣她,杜威突然从对面的房间里走过来,说宅子里有一间设施齐全的大厨房可以用,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去城区买些吃的东西回来。
赵凤凤想了想后说,自己对厨艺一窍不通去了也是白搭,她建议杜威和杨鹿鹿一起去买。赵凤凤的回答似乎正中杜威的下怀,他不说话,双眼却紧盯着杨鹿鹿的脸。那眼神既像一种恳求,又像是要从杨鹿鹿的脸上找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杨鹿鹿为难地咬了咬嘴唇,转过头去看穆林。穆林立马看出了从她眼里传出的求救信号,他不仅替杨鹿鹿委婉地拒绝了赵凤凤的建议,还顺带说服了赵凤凤陪着杜威一起去。
杜威和赵凤凤打打闹闹地下楼后,穆林也找了个借口走开了。杨鹿鹿独自站在房间的窗口边,看着杜威开着车越驶越远,最后终于淡出了她的视线。
就在杨鹿鹿稍稍松了口气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粗哑低沉的声音:“鹿鹿小姐,她们还要很久才能回来,你先喝碗粥垫垫肚子吧。”
对于一个正在出神的人来说,这句话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杨鹿鹿被吓坏了,脾气向来很好的她,还没转过身就冲着来人发起了火:“你进来怎么也不知道敲门?”
当杨鹿鹿看清楚眼前的状况时,她后悔到恨不得把刚才说过的话,连同自己的舌头一起吞回肚子里去——驼背老人正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毕恭毕敬地站在她的面前。
驼背老人并没有因为杨鹿鹿的态度而生她的气,他小心翼翼地把粥碗放到桌面上后,侧过身对杨鹿鹿说:“老奴不打扰你休息了,鹿鹿小姐快趁热吃吧!”
话音刚落,他就颤颤巍巍地转身向门外走去。
杨鹿鹿对自己刚才冲他发脾气的事很有几分愧疚。她见驼背老人要走,忙快走几步追上去向他道歉,并请他在这里再坐一会儿,陪她聊聊天。
驼背老人像是受宠若惊一般,高兴地留了下来。可他执意不肯坐,非要站在桌边陪杨鹿鹿说话,还亲眼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喝完了那碗粥。
四、到底是谁在背后偷袭她
没过多久,赵凤凤和杜威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了雾宅。
杨鹿鹿把他们买回的那几大包蔬菜肉类拿到厨房里,分类清理后,自告奋勇地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趁着大家还没动筷,她又装了一些饭菜,给独自住在正屋旁的驼背老人送了过去。
午餐过后,穆林说自己头疼,进房间里睡觉去了。杨鹿鹿不好意思再做电灯泡,借着这个空档,一个人到正屋后院走了走。
后院里除了一大片荒废的花圃外,还有几棵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枫树。在最大的那棵枫树底下,还有一口被石栏围起来的古井。杨鹿鹿好奇地伸过头去看,古井里又脏又臭,里面的水早已经干涸了。
就在这个时候,杨鹿鹿听见身后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她还来不及回过头去看,就被一双大手猛地向前一推,整个人不自由主地向井口里跌过去。
杨鹿鹿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已经躺在了房间里的大床上。驼背老人,赵凤凤,穆林全都围在自己的床边,只有杜威一个人远远地坐着,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看。
见她醒转过来,赵凤凤和穆林几乎是同时扑上前来。赵凤凤抱着她,抹泪地说:“你怎么会不小心掉到后院井里去了呢?如果不是井底积了一层淤泥和落叶,你现在恐怕已经没命了!”
杨鹿鹿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昏沉,她隐约记得自己并不是失足掉下去的,是有人在身后重重地推了自己一把。当她把围着自己的人挨个儿看了一遍后,她又开始对自己的感觉产生了怀疑。这宅子里就这么几个人,到底是谁想杀她呢?杀死自己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赵凤凤见杨鹿鹿醒来后只发呆不说话,她有些担心地伸手推推她,问:“鹿鹿,你的头是不是很疼?放心吧,我已经帮你上过药了,一会儿就会消肿的。”
听赵凤凤提起,杨鹿鹿才觉得自己的头还真的有点疼,她伸手往痛处一摸,后脑勺上竟然磕起了一个大包。她见赵凤凤眼睛肿肿地盯着自己看,怕她担心自己,忙坐起身笑着说:“傻妮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都快哭成金鱼眼了!”
说到这儿,她又作势闻了闻自己,皱着眉头说:“好凤凤,我快臭死了,你去帮我烧盆洗澡水好吗?”
赵凤凤连拖带拽地拉着杜威到一楼厨房烧水去了,穆林在一边长长地松了口气,半真半假地调侃她:“总算说话了,这要是把大作家摔傻了,我可怎么办哪?”
杨鹿鹿听穆林这样说话,禁不住羞红了脸,啐了他一口。抬眼看四周时,她才发现驼背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她见没有了旁人,便压低声音正色道:“是谁把我从井里救出来的?”
提起这件事情,穆林也是脸色一变。他低声对杨鹿鹿说:“是那个驼背老伯通知我到井里救你上来的。”说罢,他又问杨鹿鹿:“你到底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还是被人推到井里去的?”
杨鹿鹿觉得驼背老人不会是凶手,赵凤凤和自己自幼交好,也没有杀自己的理由。两个无辜的人被排除后,在剩下的穆林和杜威二人中,就必定有一个人是推她入井的幕后黑手。为免打草惊蛇,杨鹿鹿低下头,小声说:“没有别人,是我自己踩到了青苔,才摔下去的。”
穆林愣了一下,点点头说:“你以后一定要小心,这雾宅又大又偏僻,我们无论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别说外面的人,就连我们自己人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发现。”
杨鹿鹿听完他这一席话,只觉得心中一阵后怕。如果今天不是自己运气好,掉进了没有水的枯井里,如果驼背老人再晚一些发现自己,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想到这里,杨鹿鹿又觉得有些奇怪,正屋后院那样偏僻,驼背老人去那里做什么呢?莫非,他是在跟踪自己?
一时间,涌进脑子里的线索千头万绪,怎么理也理不清!杨鹿鹿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她想让自己混乱的思绪,一点点地沉淀下来。
穆林见杨鹿鹿不再说话,以为她受惊过度睡着了,替她掖了掖被子后,就锁上房门出去了。临走时,杨鹿鹿还隐约听见穆林轻轻的叹息声。
穆林走后没多久,杨鹿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她再次醒过来时,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显示是午夜一点了。
杨鹿鹿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于是她披衣起床,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弱光线到桌边倒水喝。刚捧起水杯喝了一口,门外的木质过道里就突然响起了一阵 “嗒、嗒、嗒”的脚步声。
在这安静的夜里,那脚步声虽轻,却也能够很清晰地传到杨鹿鹿的耳里。杨鹿鹿听见它在房间门口来回不停地移动着,敲击出一串奇特的音符。渐渐地,杨鹿鹿不止是觉得自己开始有节奏地呼吸,就连心脏也渐渐按着那脚步声的节奏跳动起来。
当门外有节奏的脚步声与杨鹿鹿的心跳声开始相互接近时,杨鹿鹿突然明白了对方想要做什么。那人走出来的根本不是普通的脚步声,而是可以催眠的鼓点。她记得在一本国外的医学杂志上曾看过,当心跳声与鼓点节奏相吻合后,只要敲击鼓点的人突然停住脚步,另一个人的心脏就会在鼓点消失的同时,陡然停止跳动。到那个时候,任何高明的医生,都只能够诊断出这个人是因为突发心脏病而死。
想到这里,杨鹿鹿急坏了,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呀!情急之下,她先是用厚棉被蒙住了头,尽量隔绝声音后,又飞快地把手机铃声调了出来。
当诡异的节奏在悠扬的音乐声里逐渐变得混乱时,杨鹿鹿才觉得胸口的憋闷感觉好了许多,越跳越慢的心脏也开始慢慢恢复正常。
杨鹿鹿听见门外再无响动后,她终于忍不住腿脚一软,倒在了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鹿鹿再一次醒了过来。这次,她是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惊醒的,那叫声听起来恐怖极了,尖锐到足以把任何沉睡着的人唤醒。
五、黑猫,白纸,红艳的血
尖叫声过后,杨鹿鹿听到过道里传来杜威的声音,他好像是在安抚赵凤凤的情绪。杨鹿鹿马上意识到赵凤凤很可能出事了,她起床打开房门,看见赵凤凤正俯在杜威的怀里,肩膀一动一动的,像是在哭。
杜威冲着她使了个眼色,杨鹿鹿侧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棕黄色的地板上赫然放着一张四开的白纸,而白纸上又放着一只被人开膛破肚了的黑色小猫。小猫的血从身下蜿蜒流出,浸透了垫在地板上的白纸。
黑猫,白纸,红艳的鲜血,这一切很显然是杀害小猫的人刻意安排好的,他要让这鲜血看起来更可怕,更触目惊心!
被杀死的正是那晚趴在杨鹿鹿膝上撒娇,后来又让她欣赏了猫步的小黑猫。杨鹿鹿呆呆地站在惨不忍睹的小猫尸体前,心在不断地抽搐,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上来,又像是有东西在不停地往下落。
杜威突然在一边开口说:“你的男朋友瞌睡可真大,凤凤的尖叫声那么刺耳,他也不出来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话里的寓意不言而喻,杜威怀疑这一切都是穆林做的。杨鹿鹿瞄了眼紧闭着的房门,也有些不解。以穆林的个性说,他听到大的响动一定会出来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除非,在赵凤凤尖叫之前,他已经出现了意外。
杨鹿鹿想到可能发生在穆林身上的种种可怕境况,她急坏了,冲到穆林的房门前,不管不顾地 “砰砰砰”地敲起了门。见里面没有反应,她不只加重了敲门的力道,还开始大声喊着穆林的名字。
敲了很久,穆林的房间里依然一片静寂。赵凤凤把杨鹿鹿拉到了一边,杜威走上前去侧腿一踹,那道单薄的木门在他的脚下应声打开。
杜威见杨鹿鹿站在黑黢黢的房门口迟迟迈不开步子,就抢先一步冲了进去。进去不久,他突然又转身退了出来,神色复杂地看了杨鹿鹿一眼后,示意她自己进去看。
杨鹿鹿进去后,终于知道杜威为什么要她自己进去看。因为那房间里空荡荡的,不只是没有死状恐怖的尸体,就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外面还很黑,看起来不过是凌晨5点左右。穆林为什么没在房里?他到底是睡到半夜出去了,还是这整个晚上他根本就不在房间里睡觉?杨鹿鹿把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联系起来翻来覆去地想,却始终都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赵凤凤见杨鹿鹿站在房间里不说话,就拉着她走到床沿上坐下,犹豫着问她:“鹿鹿,你有没有告诉过穆林雾宅里有一笔宝藏?”
听完她的话,杨鹿鹿的心里禁不住 “咯噔”了一下。赵凤凤的话就像是一把大铁锤在狠狠地敲打着杨鹿鹿的头,让她不得不开始镇定地审视自己和穆林之间的事情。
这样一想,杨鹿鹿越发觉得事情变得更加错综复杂。穆林的言语行踪确实有可疑之处,可他分明是被自己临时起意邀请来雾宅的,这中间根本不可能有他的阴谋。难道说,是自己来雾宅后言语不慎,让穆林知道在这里的某一处藏有宝藏,引起了他的觊觎之心,他才会在故弄玄虚一番后,趁乱溜出去寻找?莫非,那种类似催眠鼓点的脚步声,也是他走出来的?
杨鹿鹿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穆林今晚的行踪虽然有些诡异,可若说晚上发生的事情是他干的却又显得太牵强了。试想,既然穆林想要在雾宅里找宝藏,那他又为什么要弄这么多事情吓唬自己,吓唬赵凤凤,让大家发现他不在房间里呢?这样做不是主动暴露了他自己,向大家宣告他来雾宅是别有目的的吗?
就在他们各自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时,杜威突然开口,提出了一个试探穆林的好建议。
第二天早晨,杨鹿鹿像往常那样做好了早餐,然后上楼挨个儿叫他们起床。刚走上二楼,她就看见穆林像往常那样伸着懒腰,从房间里走出来。
穆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看见杨鹿鹿来叫他吃早餐,还停下脚步和她嘻嘻哈哈地开了几句玩笑。杨鹿鹿不再像往常那样冲着穆林微笑,只是淡淡地说了声 “早上好”,就绕过满头雾水的穆林,径直走了。
餐桌上的气氛很沉闷,大家都埋着头喝粥,只有调羹偶尔碰到碗上发出叮当的脆响。接到赵凤凤几次眼神暗示后,杨鹿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下粥碗和穆林闲聊起来。
当杨鹿鹿听穆林说自己晚上睡得很好时,她终于忍不住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穆林。说完后,她又冲着穆林发起了火,大声质问他:“你昨晚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穆林见杨鹿鹿字字如铁地质问他,又见赵凤凤和杜威都只沉默着喝粥,看都不看他一眼时,他终于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为了不帮别人背黑锅,穆林把关于自己的所有一切都说了出来……
六、隐藏在黑暗中的阴谋
原来,穆林在来雾宅之前,就听人提起过雾宅里有一笔宝藏。自打他们住进雾宅后,穆林就一直都在想办法避过人,悄悄寻找着宝藏的所在地。昨天晚上,穆林像往常一样,悄悄地起床从窗台上爬了下去。他想趁着夜深人静,在白天没有借口去的那些地方,进行一次地毯式的搜查。
听到这里,赵凤凤忍不住插嘴问他:“那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穆林摇了摇头,略显失望地说:“没有,我几乎找遍了整个雾宅,也没有发现宝藏的踪影。”
杨鹿鹿咬了咬嘴唇,抬起头问他:“你起床前,有没有听见过道里有什么奇怪的响动?”
穆林想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继续往下说:他刚走到正屋后院,就发现有人在后面跟踪他,紧接着他就被一根棒子打晕了。等穆林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天都快亮了。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依然没有走楼梯,而是顺着窗外悄无声息地爬回了自己的房间。
说完自己的经历后,穆林斜着眼睛偷瞄了杨鹿鹿一眼。见杨鹿鹿正板着脸狠狠瞪着自己,他忙低下了头,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杜威见穆林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在一旁冷嘲热讽地说:“原来你是个贼呀,这可真是伤了我们鹿鹿的心啊!”话音未落,杜威的胳膊就被坐在身旁的赵凤凤狠狠拧了一把,原来他一时得意,竟然错口说出了 “鹿鹿”这个名字。
“鹿鹿”是杜威和杨鹿鹿谈恋爱时常叫的名字。杨鹿鹿见赵凤凤的脸色都变了,忙在一旁叉开话题:“虽然没有财物损失,可他终究是一个贼,留在这里大家都会不安心。凤凤,你是雾宅的主人,这件事就由你来处理吧。”说到这里,她又气乎乎地在后面补上了一句:“无论是赶出雾宅,还是送到派出所去,我都没有意见!”
杨鹿鹿虽然已经知道穆林不是好人,可她还是狠不下心把他送到派出所里。因而,她的话说到最后,谁都听得出来语气中有几分犹豫。
赵凤凤搂着杨鹿鹿的脖子,冲着她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我看穆林也只是一时糊涂,送到派出所里岂不是害了他?我叫杜威把他送到归德城旅社里去住几天吧。”
杨鹿鹿让穆林在楼下等,自己转身上楼帮他收拾了行李,送到了他的手中。
临走时,杨鹿鹿凝视着穆林的眼睛,流着泪,一字一顿地说:“真没想到,我交的男朋友居然是这样一个会做戏的男人!”
穆林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惊,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用力握了握杨鹿鹿的手,上车走了。
穆林走后,杨鹿鹿也陡然变得无精打采起来,直到杜威带回消息,说穆林已经在归德城旅社里落下脚时,她的脸上才又有了几分淡淡的微笑。
赵凤凤见杨鹿鹿情绪有了好转,就开始拉着她在雾宅里到处乱走,她还笑着说这样才有可能遇到从天上掉下来的金银珠宝。杨鹿鹿心知她说的是宝藏的事,因为有穆林的事在先,她也不便多说,只在一旁听着她絮叨。
这几天的经历让杨鹿鹿的感觉灵敏了许多,她很快就发现有人在背后悄悄地跟踪她和赵凤凤。杨鹿鹿用余光瞟到了一个干瘦驼背的身影,心里顿时多了几分讶异。
杨鹿鹿见驼背老人只是远远地跟着,也就没有拆穿他,只对赵凤凤说身体不舒服,一个人先上楼睡觉去了。直到赵凤凤和杜威做好了晚餐来叫她,杨鹿鹿才下楼怏怏地吃了几口。
那天晚上,杨鹿鹿特意喝了浓浓的茶,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她发誓今天晚上一定要亲手抓住那个在背后捣鬼的人,她要问问他为什么要害自己,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杨鹿鹿等了很久,过道里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动静,只有赵凤凤和杜威打打闹闹地从一楼摸着黑回到各自的房间。她又耐心等了一阵后,果真又听见几声很轻微的脚步声,在过道里响了起来。
那脚步声的主人,像是生怕被人听见似的,起脚落地都很轻很轻,如果不是杨鹿鹿有心去听,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样的小响动。
杨鹿鹿小心翼翼地披衣起床,为免打草惊蛇,她赤足走到紧闭着的房门前,趴在门边的小缝隙偷偷地向外看——只见那驼背老人正不紧不慢地向楼梯方向走,经过她的房门时,驼背老人还特意停下脚步,站了一会儿。
杨鹿鹿悄悄地打开门,跟了上去。没过多久,驼背老人就开始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他刻意带着杨鹿鹿在宅子的各个角落里左拐右拐。杨鹿鹿稍一闪神,驼背老人在一次左拐后,就从她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了。
驼背老人明明走得不快,却让自己跟丢了!杨鹿鹿不甘心地追上前去,四处查找着他的身影。
就在这个时候,杨鹿鹿突然听见夜空里陡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呼。紧接着,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长发女人,摇曳生姿地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女人走路的姿态,像猫步一样优雅,这让杨鹿鹿非常渴望能够看清楚她的脸。
穿白旗袍的女人自顾自地向前走着,没有向后看,却似乎知道杨鹿鹿就站在她的身后。走着走着,她突然转过头向后望了一眼。杨鹿鹿赶紧借着这个机会把穿白旗袍的女人从头看到了脚,然后她发现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那个看起来几近完美的女人居然没有脸。
假如她是一个倾城倾国的绝色女子,假如她是一个相貌奇丑的女人,这都不会让杨鹿鹿感觉恐怖。可是,这女人根本没有脸。她的头,就好像一个长着长头发的冬瓜一样,光溜溜的只有一张完整的皮,她没有眉毛、眼睛、鼻子和嘴。
杨鹿鹿吓坏了,调转头就朝着来时的方向一路狂奔回去。快要跑到雾宅正屋的门口时,杨鹿鹿突然停下来,止住了向前的脚步。因为,她看见那个原本在自己身后的白旗袍女人,居然已经先她而到,挡在了她进正屋的必经路上。
不止如此,那个穿着白旗袍的女人在看见杨鹿鹿后,就立刻开始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全身僵硬地向她走过来。中途被石块绊了一跤后,她也不再站起来,干脆就像《午夜凶铃》里的贞子一样,用长长的指甲抠着地面,奋力地把身体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着。
大惊失色下,杨鹿鹿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向前冲去。然而,杨鹿鹿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在雾宅正屋旁还有一个被放空了水的大游泳池。
当杨鹿鹿发现自己后退一步一脚踩空时,她终于明白那个白旗袍女人刚才的那番故弄玄虚,就是为了把自己逼进这个游泳池。
然而,杨鹿鹿知道的已经太晚了。现在的她根本就无法再为自己做什么,她只能够在一声尖叫后,无助地闭上眼睛,等待那一阵巨痛的来临。
七、死里逃生后又入虎口
谁也不会想到,杨鹿鹿并没有摔在硬冷的水泥地上,而是 “扑通”一声掉进了冰凉的水里。
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后,立刻欢喜地笑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游泳池里被人装了满满的一池水。这样子摔下去,除了感觉有点冷之外,根本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
杨鹿鹿一边爬出游泳池,一边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周围,那个白旗袍女人早在她摔下去的时候,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刚刚走出几步远,杨鹿鹿突然被一个人蹿出来拦腰抱住。她正准备张口大叫时,那个人却抢先一步捂住她的嘴,低声说:“别叫,是我!”
杨鹿鹿听出说话的这个人是杜威,愣了几秒后,她不耐烦地挣脱杜威的手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杜威见杨鹿鹿满身都是水,不禁吃了一惊,忙拉着她一起上了楼。杨鹿鹿虽然很轻很小心地走路,却见杜威竟是脱下鞋子光着脚走,经过赵凤凤门前时,他还特意停下来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杨鹿鹿见杜威也准备跟着她进去,她忙张开手拦在了房间门口,对他说:“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快去睡觉吧,小心凤凤听到动静出来看,会误会我们!”
她的话中很有几分警告的味道,杜威咧嘴一笑,问她:“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那天推你下井的人是谁?今天把你逼进游泳池里的人又是谁?如果没有人在暗地里帮你放满那一池水,你现在已经死了。你就不想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在害你吗?”
杨鹿鹿咬了咬嘴唇,示意杜威在门外稍等一会儿,自己则径直关门进房。换好一身干净的衣服,她才开门请杜威进来。还没坐定,杨鹿鹿就迫不及待地问杜威:“你快告诉我,今天把我吓得掉进游泳池的人,是不是那天推我掉下井的人?”
杜威见杨鹿鹿一脸的焦急,他反倒不急了,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向杨鹿鹿走过来,一边说:“你真的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杨鹿鹿心里陡然生起了一阵无名火,她咬了下嘴唇,忽地站起来说:“那个逼我退下游泳池的 ‘女鬼’不就是你扮的吗!我都看见你手背上的那颗黑痣了,你还装什么!”
杨鹿鹿一生气,原本白晰的脸颊上又多了几分淡如胭脂的红晕。杜威忍不住向前一步,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说:“鹿鹿,我和赵凤凤在一起后,才知道我是真的爱着你,你既温柔又体贴,比那个凶婆娘实在要好太多了!”
见杨鹿鹿不说话,杜威猛地扑过去把她按倒在床上,一边撕扯她的衣服,一边说:“只要你今晚肯再陪我一次,我不仅会告诉你想要杀你的那个人是谁,还会告诉你,你的亲生父亲是谁!”
杨鹿鹿一边奋力挣扎,一边低声警告杜威:“你胡说,你怎么会知道我父亲是谁!杜威,你真的不怕凤凤知道你现在正在做什么吗?只要我大声叫‘救命’,她就会马上冲进来。那个时候,凤凤会彻底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她以后都不会再相信你的那些鬼话,你也就别想从她手里得到一分钱!”
杜威停下手,盯着杨鹿鹿感叹着说:“你真是最了解我的女人!我确实是为了钱才和赵凤凤在一起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钱对生存在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很重要!”
杨鹿鹿听见杜威竟然说出这番歪理,忍不住对着他的脸唾了一口,骂道:“你真无耻!”
杜威气鼓鼓地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咬牙切齿地说:“杨鹿鹿,我为了钱出卖自己的感情固然可耻,可我伤害过谁?我和你分手后,你不是也迅速找了个有钱的 ‘贼’老公吗?你以为你大声叫,你的好姐妹就会赶来救你?她恨不得你早点儿死呢!我告诉你,赵凤凤为了得到那些钱可是绞尽了脑汁啊,她不只杀死了你重病在床的父亲,她还假借 ‘宝藏’引诱你到雾宅来,想要设计杀死你!”
杨鹿鹿愣了半响后,开始反驳杜威的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凤凤怎么会知道?我和凤凤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就像亲姐妹一样,她又为什么要杀我?!”
杜威的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他不紧不慢地摸了摸杨鹿鹿苍白的脸,继续说:“你还不知道吧?约你来雾宅以及后来所遇到的一切,都是赵凤凤安排的。那天晚上的脚步声是赵凤凤穿着高跟鞋,照着别人教她的方法走出来的;那只小黑猫,也是赵凤凤听你夸奖它可爱后,亲手捉来杀死给你看的!今天晚上扮‘女鬼’吓你的第一个人是赵凤凤,第二个像贞子的女鬼是我。赵凤凤不只要我扮成贞子的样子在你回房间的必经路上吓你,还说一定要把你推下空游泳池!总之,除了那个放满水救你一命的游泳池外,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的!”
杨鹿鹿的眼泪 “哗哗”地涌出来,她疯狂地摇着头,大声说:“不!不会是她,你撒谎,你撒谎!她是我最好的姐妹,怎么可能是她!怎么可能是她要杀我!!”
杜威没料到杨鹿鹿知道后情绪会这样激动,他反应过来后,忙迅速用手去捂她的嘴。但那时已经晚了,杨鹿鹿的话一字不漏地在房间里响起来。
房间的门突然被一阵巨大的撞击声砸开,一个白色的人影缓缓地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赵凤凤,她握着一把尖刀,美丽的脸因为愤怒几近扭曲。杨鹿鹿定睛一看,她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一件白色旗袍,披着长长黑发的她和那白旗袍女鬼简直一模一样。
杜威迅速从杨鹿鹿的身上跳起来,三步并两步走到赵凤凤身边,陪着笑说:“凤凤,是这个贱女人勾引我,非要拉我上床的,不关我的事。”
杨鹿鹿简直快要晕了,这事儿要是放在往常,她一定会站起来狠狠扇他两耳光,可是现在的她已经被赵凤凤的神情和打扮吓得双腿发软,说不出话来了。
赵凤凤没有理睬杜威,她径直走到杨鹿鹿身边,说:“杨鹿鹿,为什么你的运气总是比我好?为什么你能够摇身一变,成为那么有名的作家,我却要承受那么重的压力,只为了衣食无忧?为什么你明明不如我漂亮,偏偏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杨鹿鹿见她神情很不对劲,忙劝她说:“凤凤,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是好朋友,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你快把刀子放下来,不要割伤了自己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杜威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奋不顾身地扑过来,握住赵凤凤握刀的手腕,大声对杨鹿鹿吼道:“鹿鹿,赵凤凤已经疯了,你快逃出去吧!”
赵凤凤听了杜威的话,脸色变得更阴沉。她飞快地把刀换到了另一只手里,反手握着它向身后的杜威刺了过去。那一刀刺得又快又准,杜威来不及闪避,就捂着肚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杨鹿鹿看见赵凤凤握着鲜血淋漓的尖刀向她走过来,只吓得一步步地往后退,满脸全是冷汗。
在退无可退时,她害怕地闭上了眼,咬了咬牙,大声喊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就永远也不会知道宝藏在哪里!”
赵凤凤听了杨鹿鹿的话,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快要喘不过气来。笑了半响,她突然脸色一变,冷冷地对杨鹿鹿说:“我从一开始就在骗你,这雾宅里根本没有什么宝藏!所谓的 ‘寻找宝藏’,只是我引诱你来雾宅的借口!”
杨鹿鹿脸色不变,她依然盯着赵凤凤继续说:“不,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就算是没有宝藏,你要我陪你来,我还是会来的。你对杜威说的话只有一半是真的,你想杀我是真的,可是这雾宅里也确实是有一笔宝藏。”
看见赵凤凤的神情终于有了几许犹豫不决,杨鹿鹿握紧吓得发抖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说:“信不信由你!如果我死了,这天底下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宝藏到底在哪里!”
赵凤凤见杨鹿鹿的语气如此坚决,对她的话也就信了几分。
就在她喜不自禁地向前一步,想逼杨鹿鹿说个清楚时,一支冰凉的匕首从后面悄无声息地抵住了她的腰。
八、真相大白
赵凤凤被迫丢下了手里的刀,穆林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嬉皮笑脸地冲着杨鹿鹿说:“我来得还不算晚吧?”
赵凤凤一听是穆林的声音,惊讶道:“杜威不是把你送到派出所里去了吗?他说你至少会被关上十天半个月,为什么你会这么快被放出来?”
杨鹿鹿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凤凤,穆林是来雾宅卧底的便衣警察,你如果肯收手,他会想办法帮你减轻处罚。”
赵凤凤愣住了,不敢置信地问:“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吗?怎么会变成来雾宅办案的警察?”
杨鹿鹿习惯性地咬了咬嘴唇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凤凤。
原来,就在穆林被送走的那天,杨鹿鹿在为他收拾行李时,在他的行李箱里发现了一张警员证。于是,她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起来想,很快就猜到了穆林前来雾宅果真是另有目的。虽然杨鹿鹿不知道穆林的目的是什么,可是她可以确定,穆林并不是那种觊觎钱财美色之徒。在与穆林握手时,杨鹿鹿感受到了来自他手中的力量和温度,她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是对的,她相信穆林一定还会悄悄地回到雾宅,在暗地里保护她。
当赵凤凤得知杨鹿鹿最初并不知道穆林的身份,而她假认男友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时,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你这样对我,我却一直在嫉妒你过得比我好,我,我对不起你!”
听到这里,原本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穆林,插嘴道:“我来雾宅,主要是调查一桩谋杀案的。赵凤凤,你对不起鹿鹿的只有这一件事情吗?”
杨鹿鹿听了穆林的话,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她抓住赵凤凤的肩,拼命地摇晃着说:“你快说,你除了想杀我之外,你还杀了谁?你还杀死了谁?”
赵凤凤低下头,怯懦地说:“为了得到你的钱,我还顶替你,去和你重病的父亲相认,要他把遗嘱写成我的名字。当你父亲开始怀疑我的身份时,我就把他平常吃的药,偷偷地加重了份量。我……我对不起你!”
杨鹿鹿被赵凤凤的话彻底击倒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赵凤凤再也没有脸在杨鹿鹿面前重复第二次了,她轻轻地对杨鹿鹿说了最后一声“对不起”后,突然挣脱穆林的手,一头撞在了临近的墙上。
在杨鹿鹿的尖叫声中,赵凤凤的鲜血和脑浆喷溅出来,洒落一地!
就在这个时候,驼背老人突然冲了进来。他似乎并没有看见地上的惨景,又是叫又是笑地对屋子里的人说:“哈哈哈哈……我终于找到宝藏啦,我终于找到宝藏啦!”
那驼背老人的神情,俨然是一副欢喜到癫狂的模样!杨鹿鹿正准备上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见驼背老人突然把手伸进衣服里,扯出一个小枕头,远远地丢开来。
在杨鹿鹿看得目瞪口呆时,后背已经不驼了的老人扑上前来,抱住杨鹿鹿说:“女儿,其实爸爸在你踏进雾宅时就认出你来啦,为了不让那贱丫头知道我还没有死,只好委屈你吃了这么多天的苦!”
说到这里,他又喜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这还得感谢这死丫头帮忙,如果不是她推你下井,我恐怕永远也不知道那古井里有古怪。找了这么多天,我终于发现了古井里的秘道!那笔宝藏,居然就在……”
杨鹿鹿突然打断他的话,低声问:“你是亲眼看见我被赵凤凤推下古井里的?”
老人正说到兴头上,想也不想就顺口接了下去:“那是当然!”
话一出口,他就发现自己说错了,后悔地说:“女儿,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我已经是知天命的人了,这万贯的家财以后全都是留给你的呀!”
杨鹿鹿像是没有听见老人的话,淡淡地打量了眼前这个 “慈父”一眼后,不顾他的声声呼唤,拉起穆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雾宅。因为她已经明白,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爱她的人。
自此以后,杨鹿鹿再也没有来过雾宅。她也永远没有跟人提起过这些天她在雾宅里的可怕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