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春从来就没想到,那天进趟城,还会遇上一件让他改变命运的事。
那是初秋时节的一天。正当正午,陈望春到城里去看望朋友,路过一片小山丘前,忽然听见一阵凄凉的女人的哭声。他好奇地停住脚步,又听了一会,听出哭声来自那片低矮的树林里。伴随着哭泣,不但有男人粗暴的叫骂声,还夹杂着一个男人低低的求饶声。
陈望春好奇地走上山丘去,发现一个高大富态的男人,正在指挥身边的下人“收拾”一个躺在地上的老汉,而老汉身边一个年轻的女子,则一边护着老汉,一边向对方求情哭泣。
陈望春看不过眼,就走上去说:“打架的,逞够了威风过足了瘾,也该停下来了。有人已经被打倒了,难道你们想把人打死吗?”
富态男人一听有人插嘴,转过身来,看到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多管闲事,就说:“哟!狗咬耗子。他是你爹?”陈望春说:“不是,他肯定是你爹。以少欺老,我一看你就是畜生不如的不孝之人。”
富态男人听了,气得眉头皱成疙瘩,瞪着陈望春怒吼道:“哟?谁家铁链没拴紧,跑出来一条野狗!兄弟们,给我打这个狗杂种……”
一声令下,富态男人的家仆帮手中,一个身体壮实的汉子举起鞭子就向陈望春头上抽过来。陈望春也不躲闪,看准对方来势,一把夺过鞭子,反手抽了那人腿上一鞭子,那家伙疼得捂住腿直跳腾。另一个家仆趁陈望春不留意,从后面操起木棒,向陈望春打过去。陈望春伸手格开木棒,一把捏住这家伙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接着往旁边一扔。这家伙跌倒在一丈开外,不住地叫娘喊爹。
富态男人一看对方不好惹,说声“撤”,让家仆们扶起受伤的下人,急忙骑上马,向马屁股上挥了两鞭子,一溜烟溜走了。
陈望春扶起老汉。老汉却“咚”地跪下:“恩人!谢谢您的救命大恩,老汉给您磕头了……”连连向陈望春磕了几个头,感谢恩人的救命之恩。陈望春赶紧把他拉了起来。接着,老人却坐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
陈望春觉得奇怪:“大伯,坏人已经跑了,你们不回家去,却又哭什么?”老汉说:“恩人,你救了我田老汉的一命,可那麻老爷跑了,往后,我家可没法过了呀……”陈望春一听,更是一头雾水,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老汉只是伤心流泪,却不回答。陈望春更急了,问道:“大伯,有啥缘故,快说呀?”
田老头“唉”地一声长叹,说了事情原委。刚才跑了的富态男人叫麻五爷,是本县龙门镇的富翁。今天早晨,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子带了几个人在这个山丘上打猎,那小子追赶一头小鹿时,把老汉家一头在山岗上放牧的3个月大的小牛犊,误当猎物给射杀了。老汉发现后,赶来揪住小子要他给赔偿,可这小子挣脱老汉跳上马背就逃。谁知,惊慌中,这小子刚跑了几十步,却从马上掉了下来,把小腿给跌骨折了。老汉心软,见那孩子受伤,就不想跟对方计较了,示意对方走人。那小子则在同伴的救护下被抬走了。
那些人走了,老汉正在一边收拾小牛犊的尸体,一边自叹倒霉。一会儿,来了一伙人,领头的自称是麻五爷,说是有人把他儿子的腿打折了,特来拜会对方。老汉这才得知,刚才跌折了腿的小子,是麻五爷的儿子。老汉就把事情原情说了,可麻五爷硬是不信。他说,如果真是他儿子射死了牛犊,他们赔偿得起,但是老汉不该打断他儿子的腿。麻五爷说,人比牲畜值钱,张嘴就要150两银子的医药及疗养费。老汉苦苦哀求,请对方饶他一回,减少数额,少要一点。可是麻五爷说,就算是他儿子射死了小牛犊,除去赔偿牛犊的20两银子,老汉还得拿来130两银子现场结账。如果拖到明天,就得付140两银子。
老汉真是欲哭无泪。恰在这时,老汉的女儿冬梅来了,麻五爷一看冬梅长得漂亮,就生了邪念。他假惺惺地说:“田老头,如果你实在拿不出来现钱付清账,我给你两个选择,你任选其一:一,你可拿你的女儿来抵债,我不会亏待她的;二,你可用你家的田地契约来抵债。你马上选择决定,当场兑现,我可不想在这儿久等。”
这两个条件,都像是要田老汉的命。老汉只有冬梅这一个女儿,哪能让麻五爷把女儿拐去!再说,土地是百姓的生存之本,他家3口,共有5亩薄田,如果把它们抵给了麻五爷,往后他家靠什么来生活?
老汉坚决不答应这两个条件。麻五爷大骂了老汉一番,问他还有什么抵债条件。老汉流着泪说:“就算你儿子的腿是我打断的,血肉债用血肉来抵。你若答应一笔勾销,就可以当场打断我的一条腿。”麻五爷应道:“可以。”
冬梅一听,拦住爹,哭着说不行。她说愿意用地契来抵债。她不顾父亲反对,很快回家取来了地契交给了麻五爷。她扶住父亲正要离开,麻五爷却拦住了她们。麻五爷沉着脸说:“慢着!你们地契上的田地太少,不够抵债。田老汉你得用抽打70鞭的皮肉之苦,来抵消一部分,否则此账不能两清。”
田老汉听了又气又恨,为了抵债,不顾女儿的再次拦阻,答应让麻五爷抽打70鞭子。于是,麻五爷就让下人狠狠地打起老汉来了。他还说,如果田老汉能挨上200鞭子,地契他麻五爷就不要了。狡诈的麻五爷暗想,只要老汉承受不住毒打,他的女儿一定会心疼老父,答应跟他去他们麻家抵债的。这样,就可白得个美人了。
可是,田老汉刚挨了40鞭子,陈望春就来救下了他。麻五爷见再占不到便宜,便趁混乱拿上地契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