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蛤喇剖心露胆的一番话,说得大伙都动了心。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最后,大伙决定跟刘大财主索要十万块大洋的“赎票费”。
当时,好地二十块大洋一亩,这十万块大洋,可是个吓死人的数目,不是闹着玩的。
一个月过后,孙大蛤喇掐着指头算了算。刘大财主的嫂子已过了“五七”,就打发“说票儿的”去跟刘大财主接头。
当时在海匪内部有一套完整的组织和分工:大掌柜、二掌柜负责全面事宜。以下有专门从事侦探活动的,叫“踩盘子”,也叫“扒勾儿”的;有专门从事“绑票儿,看票儿”和“说票儿”的,他们虽有明确分工,但彼此配合。
过了几天,“说票儿的”回来了,告诉“大掌柜”孙大蛤喇对方的回话:
刘大财主说了,他这个财主是个空架子,徒有虚名,他打扫打扫家底子,只能拿出三万块大洋来,求好汉们高抬贵手……
孙大蛤喇和手下弟兄们听了哪里肯依?商量了一下,减了两万,板儿上钉钉,再少了一分也不行!这八万大洋限期三个月,过期不缴,就休怪弟兄们不客气了。
孙大蛤喇把信写好后,打发“说票儿的”再去厦门与刘大财主交涉。他特别嘱咐“说票儿的”,告诉刘大财主,这一下子减了两万,是因为听说刘爷人缘儿不错,掌柜的才做主减了数目,若是那黑心的老财恶霸,一个铜子儿也不能少!不过刘爷也别得寸进尺,拿弟兄们的善意当球踢。
转眼七八天,“说票儿的”又回来了。说刘大财主东挪西借,只能凑上五万块,再多一分也拿不出了。求好汉们高抬贵手,一手交钱,一手领人。
“说票儿的”大概是受了刘大财主的好处,也劝大掌柜的“见好就收”,免得闹个鸡飞蛋打。孙大蛤喇想了想,觉得也差不多了,他一贯主张,为人做事别做绝了,要留条后路。再说,刘大财主也不是好惹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刘大财主有钱有势,手眼通天,真逼急了他,恐怕也没自己的好香烧。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弟兄们一说,谁知大伙都不干。一来上回吃了刘大财主的亏,死了人,丢了枪,结下了仇恨;二来这是临末了的“一锤子买卖”了,说下大天也不能少了八万块!
孙大蛤喇一看弟兄们都咬得挺死不松口,他也不好硬性做主。可是,刘大财主硬跟你哭穷,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这时有个弟兄说话了:“我说大掌柜的,咱别老跟他挤羊奶似的泡着玩了。我看咱给他‘送送礼’吧,让姓刘的也知道知道锅是铁打的!”
众人齐声赞同,孙大蛤喇也觉得可行。于是,拿了个“礼物”盒,让“说票儿的”三下厦门岛。
再说刘大财主家,自从少爷被绑后,这些日子家里可就乱了套。
刘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儿女连肠,十指连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要断了香火!八万大洋,对刘家来说,并不是拿不出。如果拿出,就得倾家荡产,一贫如洗。面对着财产和儿子的选择,刘大财主可犯了大难。
偌大个家业,是祖上传下来的,是他们弟兄三个含辛茹苦,几十年挣下来的,他怎么舍得一朝倾家荡产,全给了匪徒,供他们吃喝玩乐呢!
话再说回来,刀把子在人家手里攥着,如果拿不出这些钱,儿子就得丧身贼手。这一两个月来,刘大财主简直度日如年,人瘦了一圈又一圈儿。至于刘夫人那更不用说了,整日如猫抓心,似坐针毡。这种事,当娘的更比当爹的揪心一百倍!她思儿心切,整天哭哭啼啼,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每天靠着几勺参汤维持生命。她的观点非常明确:舍财保人。
刘大财主尽管也是心急如焚,但他毕竟是威震一方的大户主头。他知道,匪徒们是贪得无厌的。他采用了“拖一拖、看一看”的策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决不会拿出这些钱的。
刘大财主遭匪劫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在督军手下当副官的老三耳朵里。老三在督军手下谋事,深得督军的赏识。刘家出了这种事,督军能不出手相帮吗?他想了主意:让老三告诉二哥,派人跟踪“说票儿的”,摸准了他们的巢穴后,发兵进剿,来个一勺烩。刘大财主觉得此计可行,就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