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初冬的正午，十一月小阳春的天气。王奶奶正坐在屋里看电视，忽然听到敲门声，打开一看，是邻居小李。小李长得像个黑铁塔一般，人称黑李子。黑李子拎着一个大盒子，脸上乐呵呵的。王奶奶问：“今天咋这么高兴？”
黑李子说：“王奶奶，您不知道今天是啥日子啊？”
王奶奶一脸茫然：“啥日子？”
黑李子说：“您不记得了？今天是您的生日啊。这是给您的生日蛋糕。”
王奶奶说：“唉，我自个儿都忘了，倒是你还记得。”
进了屋，黑李子将蛋糕放在桌上，从包里拿出一件毛线衣，说：“这是阿芳特意为您织的毛衣，您穿上试试，看合身不？”
王奶奶接过毛衣，轻轻抚摸着，半晌才说：“叫我怎么谢你们呀！这么多年，多亏了你们，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早成灰了。”
黑李子说：“啥谢不谢的，远亲不如近邻嘛，您没儿没女的，我们就是您的亲人。”
王奶奶是个孤寡老人，体弱多病，手脚不便，靠低保过日子。自从两家做了邻居，小李夫妇就经常帮老人干这干那，就像一家子。去年冬天，老人生了一场大病，夫妻俩轮流在医院里陪护了一个月。
王奶奶一边穿毛衣，一边说：“阿芳出差这么多天了，咋还没回来啊？怪想她的。”
黑李子说：“还有些事情要办，等办完了就回来看您。”
王奶奶说：“一个人在外千万要当心，别累着了。”
黑李子说：“王奶奶，您放心，她有伴儿，不会有事的。”
王奶奶穿好毛衣，扯了扯衣袖，说：“蛮合身，蛮舒服，阿芳这闺女真是心灵手巧，做啥是啥，样样拿得出手。”
“王奶奶，您穿上这毛衣可精神啦，一下年轻了十岁。来，您坐好了，我给您拍张照。”黑李子说着举起手机。
“都快入土的人了，还年轻啥呢！”王奶奶一边抿着嘴笑，一边摆好姿势让黑李子拍照。
“王奶奶，您能活到一百岁。”
“那不成了人精了，哈哈……”
咔嚓一声，幸福的画面瞬间被定格。
接下来，黑李子摆好蛋糕，点上蜡烛，打开音响，扶王奶奶坐好。
“过生日喽，王奶奶吹蜡烛喽。”
音乐声随之响起，“祝你生日快乐……”小屋里充满了吉祥欢乐的气氛。
从王奶奶家出来，黑李子拎着保温饭盒赶往医院。
医院里，阿芳靠在病床上，右手缠着绷带吊在胸前。半个月前，阿芳因意外右手骨折。阿芳让黑李子不要告诉王奶奶，就说她出差去了，免得老人家担心。
见丈夫来了，阿芳连珠炮似的问：“王奶奶身体好吗？生日过得愉快吗？王奶奶喜欢新毛衣吗？”
黑李子忙拿出手机，打开相册一张一张地翻给阿芳看：“瞧这张，王奶奶穿上新毛衣笑得多开心，再瞧这张，王奶奶吃得多香啊，还有这张……”
阿芳一边欣赏着一边说：“真好，王奶奶笑起来像孩子一样……王奶奶说什么了？”
黑李子说：“王奶奶夸你心灵手巧。”
阿芳笑着说：“那不是在夸你吗？”
黑李子说：“都是师傅教得好。”
阿芳不禁想起好几天前的事情。那天，阿芳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纷纷飘落的树叶发呆。黑李子问阿芳在想啥心事？阿芳说：“唉，眼看着天快要冷了，王奶奶的老毛病怕又要犯，我给王奶奶织的毛衣还没织完，怎么办呢？”黑李子说：“买一件现成的不就行了。”
阿芳说：“那不一样，一码归一码。这件毛衣是我送给王奶奶的生日礼物。”
黑李子挠了挠头皮，忽然说：“我来织。”
“你织？”
“对，你教我。”
阿芳摇摇头，说：“瞧你这双蒲扇一样的大手，拿铁锤还行，织毛衣恐怕就……”
黑李子说：“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让我试试。”
阿芳想了想，说：“那就试试吧。”
从那天起，黑李子就跟阿芳学起了织毛线。
想到这儿，阿芳会心地笑了，说：“没想到，我这个徒弟还真不赖，快赶上师傅了。”
“往后咱家的毛衣我全包了。来，吃了饭再说。”
吃完饭，黑李子从包里拿出一团毛线和棒针：“你再教我织帽子吧。王奶奶的帽子旧了，我想给她织一顶新的。你的毛线裤也快破了，也要给你织条新的，还有……”
阿芳笑着说：“我看你是上瘾了。”
黑李子说：“你别说，织毛线这事还蛮有乐趣呢。等你病好了，一样一样教我。”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洒满了房间，暖洋洋的。阿芳坐在病床上，默默地看着丈夫用那双粗大的手一针一针地编织着毛线，心里是满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