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说,那些男人洗了脚,还要看她用脚心夹核桃。
我的眼前,就出现文子脱高跟鞋的样子,还有裙子一闪,脱袜子的样子,当然,还有白白的脚心夹着一个核桃,吃吃地笑。
我很酸,眼光闪闪地问,你给他们夹了?
文子点点头,看我有些生气,马上补一句:“不过,没让他们吃。”
“啥?”我吓了一跳,跳起来问。
“核桃!”她打了我一巴掌。
我听了,心里和缓了一下,也舒服了一点。
杨根晓得了,咂着烟袋锅子,许久长叹一声:“这么大的女娃,作孽哩!你爹妈呢?”
文子不答应,低敛了一下眉,红了一下眼圈,走了,屁股仍一个波浪一个波浪地在我的眼前扩展开来,让我迷醉在其中,一片恍惚。杨根大声喊:“二斤!”我不应,他又使着老劲儿喊:“二斤哎--”
我一惊,醒了,说,叫魂啊!
他摇头,劝我:“回去读书吧,才十七哩。”
我不服气地说:“一晃就十八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劝说:“你娃不读书,这样混,就完了,看你望女人的眼睛,再胡混下去,一定会成个流氓。”
我恼了,红着脸问:“凭啥?”
他说:“你看女人的眼光,狗舌头一样,一舔一舔的。”说完,哼了一声,指着我点点头。
我很生气,我眼光咋像狗舌头了?我看女人,说明我多情,我风流潇洒,我不是想写文章吗?想当作家吗?只有风流多情才会成作家。我这样,说明我快练到家了,离作家只有一步远了。
不过,这些我没和他讲,他个土老帽,讲了也白讲,他不懂。
文子对杨根好点儿了,因为杨根帮了她一把。
她搬着我的肩膀,像叶子一样靠着说:“晓得啵,那个胖子?”
我摇摇头:“哪个胖子啊?”在这儿,我熟悉的胖子只有一个,就是工头,半年不来一次。我问,“是我们工头王胖吗?”
她气得一噘嘴:“还八胖哩?你是个瓜!”看我仍不醒悟,她说,“上次洗脚的那个,要舔我脚的那个。”
我拍了一下头,想起来了。文子说,一次,有一个胖子来让她洗脚,洗着洗着,就要看她用脚夹核桃,她就夹了,胖子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脚,就舔起来,说:“妹子,好脚,好嫩的脚哎。”
文子说,那胖子长着硬茬茬的胡子,自己脚板心被那胡子一扎一挠,很痒痒的,她就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说:“快--快放了我。”
胖子不,还舔,狗一样地舔,好像那是红薯糖一样,嘴里还呱叽呱叽地响。
文子就咯咯咯咯地笑,最后忍不住了又笑又哭:“咯咯,呜呜,不要啊,不要舔了--咯咯呜呜--”可胖子还是不停,文子急了,一下子把胖子推了一个踉跄,跑了。
原来,那个胖子还没死心,这次约她出去,说是吃饭,而且发誓绝对不舔脚。可是,在一条巷子中,胖子就说话不算话了,抱着文子开始咬起来,还扯文子的衣服。
文子慌了说:“大叔,不!”
胖子气喘吁吁地说:“别叔,喊哥啊。”
文子哀求道:“我才十七呢叔。”
胖子手仍不停:“十七十八一枝花,真好!”话没说完,一个耳刮子抡在脸上,胖子回过头,胡子拉碴的杨根站在面前。胖子生气了,问你怎么的敢打你爷。话没说完,胖子的耳朵就被抓在了杨根的手里,杨根使劲地扯着,拔河一样,扯得胖子杀猪一样叫。
杨根眼睛发红,吼道:“狗日的,我劁了你,你信不信?”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掏胖子裤裆的家伙。胖子吓得夹紧了裤裆,脸白得像女人的屁股,使劲求饶道:“大爷,别--我--我是单苗独传啊。”
杨根仍不放,胖子急得一叠声道:“你是我爷,我亲老子,求你饶了我吧!”
杨根问:“还缠着我妹妹不?”
“爷,是你妹妹啊?不,再不了!”胖子低着头,双手扯着裤子。
杨根喊声滚,胖子“哎”地答应一声上了车,“呜”一声开着车跑了。
听了文子的话,我大出意外,怎么也没想到,杨根那样个怂人还有那种牛劲。事后,我问他:“真的吗?看不出啊,杨叔!”他一笑,白我一眼:“咋的,喊叔了?哎,你们啊--荒唐!”
那时,我真的很荒唐,觉得文子也很荒唐。
我们抽烟,文子用兰花指夹着烟,噘着红润的唇,如电影明星一样一个一个地吐着烟圈,媚死人了。而且,她还笑,不像一般女孩咯咯地笑,而是吃吃地笑,棉花糖一样黏人。
杨根很不满地说:“才十几岁的女娃啊,咋这样?”
杨根说着,摇着头,眼睛里堆涌着一种很难受的神色。
我不以为然地说:“现在的女孩都这样。”
他不高兴地问:“谁说的,就有女娃不这样的。”他说时,眼睛望过去,一直望过去,望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也望到他看不到的地方,眼里就蒙蒙地起了一层雾。我以为他想家了,问他,他说没家,自己是一个独棒。
他说时,声音冷冷的,让我不由得哑了口。
他的胡须留得老长,一脸茂草,非常繁荣。住进房子后,没事的时候,他很少出去,即使出去,时间也很短,只在外面待一会儿,转一圈,就夹着尾巴回来了。
因此,我和文子很烦他。
因为,我和文子相爱了。
文子说,那些男人,一个一个都是老色棍,不是胖得像猪,就是瘦得像搓衣板,都能当自己的爸了,还好意思,竟然想做那个事,猪!
文子说着,吃吃地笑着。
文子说,在这儿,自己只见到一个帅哥。
我忙问谁啊。
她用眼光一剪我,又吃吃地笑了笑。
我被那眼光一淹,身子就如一朵纸花,慢慢张开,飘飘悠悠地大了,随着水流飘啊飘啊地浪荡起来。我就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想到文子的屁股泛出一圈一圈的波纹,想到文子的腿,想到那个胖子舔文子的脚。
我很善于想象。想象,是作家必不可少的本领嘛。
我感到有种尿急,也想舔文子的脚。
文子的笑,又妖魅一样闪着。
我欲言还休地说:“文子,我也想舔--”
她眼一白:“啥?”
我轻声说:“你的脚!”
文子白了我一眼,说:“变态,坏死了。”
文子的高跟鞋掉了,脚伸起来,白白嫩嫩的脚趾很顽皮地一动一动的,我的心就也一动一动的,像胖子一样呱唧一声吞口口水。可是,该死的杨根又一次出现了,摇着头,仍是一声长叹:“文子,走吧,不许胡来,不然叔生气了。”文子红了脸,穿着鞋走了。
我就咬着牙,恨死了杨根,心里暗骂他个老不死的。
我想,他要死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