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的腿又白有嫩(3)

 
文子的腿又白有嫩(3)
2014-05-12 21:25:47 /故事大全

我甚至想象,他出门被车撞了,呜儿一声咽了气;或者被垒墙的砖砸了,一脑门子的血倒在地上。这样的话,这间房子就属于我和文子的了,我们就可以放肆了。可是,千想万想,我怎么也没想到他是被灰斗砸死的。

我仅仅是想想,并没真想他死啊。

可是他死了,永远不会醒来,也不会再摇着头长叹:“哎,你们啊--”

那天是端午节。端午,在老家,要插苍术,割艾,还要喝酒的。文子说,她们那儿也是的,把艾插在门头上辟邪,然后问:“杨叔,你呢?”

杨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那儿也是。”

杨根还说,每次,他女儿最爱插苍术。

他说这话时,笑了,一脸的皱纹和疤痕扩展开来,如一层层梯田,沟壑堆垒。那胡须就成了梯田里的包谷,还有芝麻什么的,茁壮茂盛,丰收在望。

我从没听说过他有女儿,就好奇地问:“你有女儿?”

他一笑,点着头,很是得意地说,自己的女儿很美很美,和文子一样。

我不信,那样丑陋的杨根能有啥样女儿,能长得像文子一样?文子多美啊!像天上的月亮又白又亮,脚心还能夹核桃,他杨根的女儿行吗?但我没说出来,怕他不高兴,因为他毕竟是文子的救命恩人嘛。

那天,我和文子商量着也买酒,张牙舞爪地喝一顿。可杨根不,说别乱花钱啊。

我一拍胸口,很爷们儿地说:“我出钱,该行了吧?”说着,很是看不起地瞥他一眼,心说,没有一点爷们儿气派,没出息。

那天上午,我们三人喝呀喝呀,一边喝一边都说着老家的事。杨根说得最多,说他有老婆,早产的时候死了,留下一个女儿,长得哟,花朵一样水灵,不过那是长成了大姑娘时。那丫头小时捣蛋,不睡觉,自己就唱歌:小妞乖乖,穿双花鞋,花鞋没花,画棵芝麻--杨根喝多了,说着说着,就柔声唱起儿歌,唱着唱着就唱出一脸的泪水,还有鼻涕。

那眼泪和鼻涕,被他用手一抹,抹了一脸,把他脸上的伤疤淹得红红的。

我们都望着他,又互相望着,望出一脸的傻相。

我们说他醉了,让他睡。他不睡,说要出去看着,拿了人家的钱,不能丢了东西。

我说我去。文子因为没事,也站起来要和我一块儿去。

杨根弯着腰站起来,也要去。

这一去,他就死了。

我和文子走在前面,走到正在建造的楼房下,文子指着上面那个灰斗说:“这家伙一次能弄多少水泥啊?我猜,有三袋。”杨根跟在后面说:“不止,有四袋。”然后,他要撒尿。喝啤酒喝多了,就去了一堆砖后,哗啦哗啦地激流澎湃去了。

他回来时,看到那灰斗下来,已经失控了,呼呼地高速下坠。

当时,我和文子还站在那儿,已经改换了话题。文子说:“杨叔真的有女儿吗?真的很美吗?”我摇着头,不相信地说:“他的女儿当然美,一定美过了猪八戒,一看他就晓得他女儿的样子了。”刚说到这儿,杨根一声大吼扑了过来,两巴掌把我们俩扇了出去。

我倒在地上,气坏了,喊道:“杨根,狗日的--”

我话没有说完就卡在了嗓子眼里,眼前,灰斗“哐”的一声落下,杨根就不见了。

我和文子爬起来,愣住了,只觉得天地都静止了,包括太阳也不亮了,恍恍惚惚一片。然后,我们就死了爹娘一样扑过去,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个小镇,很闭塞,放个屁三天三夜臭气都散不出去。可是,再闭塞的地方,出了这样的事,也会产生轰动。记者如闻着味的狗一样,一个个背着相机赶来了,采访杨根的英勇行为的大幅报道发了出去,捎带着,相机对着我们一阵咔咔猛拍。

我估计杨根要成为革命烈士。我和文子大概也会受到广泛关注,要去各处流着泪,作着烈士生前如何如何伟大的报告,甚至,我的腹稿都打好了。

可是,一切都事与愿违:报道没有播出,我和文子也没去作报告。

不但如此,我们还被带到公安局。公安干警白着眼睛审视着我们,问我们认识柳山吗?我们摇摇头,告诉他们,我们从不知柳山,也没见过柳山。我说着,为了表现自己作家的身份与众不同,还很酷地耸耸肩。

他们拿了张通缉令让我们看,上面的人有点像杨根,可脸上没那么多疤,也没胡须。

干警说,那疤是在追捕中摔伤的,胡须也是后来留的。

干警们说,这人不叫杨根,叫柳山。

他是个杀人犯,一刀杀了他们镇书记的儿子,还有镇书记,然后跑了,没了影子,没想到躲在这儿。

我们听了,目瞪口呆,才知道这段时间,竟然和一个杀人犯住在了一块儿。

他没扯谎,他老婆死得早,一个人养着一个女儿,眼珠子一样爱着,女儿名叫细米。长到十八岁,细米长成了一枝花。镇书记是他的远方亲戚,找到他说,自己老婆身体不好,想找个保姆,问细米去不?当时,细米高中毕业,没事可干,待在家里,于是就答应了。谁知去了半年多,就大出血死在了医院。

原来,镇书记的儿子占有了细米。

细米有了身孕,镇书记儿子不承认是自己的。细米无奈,只有去医院打胎,最终大出血死了。

他知道后,不哭,也不说话,默默地埋了女儿,一个人回家喝了一坛老酒,拿出自己的杀猪刀,磨得雪亮雪亮的,当夜去了镇书记家,一刀杀了镇书记儿子,再一刀杀了镇书记。

从此,村里少了一个杀猪匠,公安的通缉令上多了个杀人犯。

公安干警说,这家伙,躲得深哩。

另一个说,终于可以结案了。

他们走了。警车带着他的尸体,冒出一股烟尘,消失在小镇尽头。

我呆呆地站着,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接着跪了下去。

文子也跪了下去,流下了泪。

当天,文子就消失在小镇上,走时,留了一封信:二斤,我走了,回去了,我爸和我妈离婚后,我很难受,就出来了,故意糟蹋自己来气他们。现在我要回去了,要读书,不为别的,为的是让杨根叔死后瞑目--他把我也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我不能让他失望。

我流着泪,拿着信纸,我想,在杨根的眼中,我又何尝不是他的晚辈啊,我也要回去好好读书,让他瞑目。

我离开时,小镇正是夏季,一年中最好时节,风吹拂着一片青绿,可我的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时令已过端午,过了端午,我恰好十八岁,已经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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