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人要做到甘于平庸,有信心的平庸,比不甘于平庸要艰难得多。人的欲求本性驱使人们不甘于平庸。我们平时所说的“我甘于平凡”,不过是我们无可奈何的平庸罢了。
每个平庸者起初也都努力地读书、刻苦奋斗过,甚至有人还悬梁刺股、凿壁偷光,可平庸就是不饶过平凡的人。
从我上小学读“大小多少”那天起,我就不甘平庸,扯着嗓子大声叫,想让自己的声音被老师听见,可嗓子喊哑了也不突出,毕竟声音就那么大的分贝。算术课上,我越是想算得对,越是出错,很少得过满分,想不平庸的童年却在平庸中度过了。
少年还不如童年,除了上课、轮值日扫地、生炉子就再没资格参加其他的任何活动了。参加工作之后更是平庸,开会坐的从来都是台下,就餐的座位永远是靠门,讲话基本是汇报,干得最多的就是请示,偶尔有一两次表决,也不过是举个手。不过也舒服,长久的平庸也就有了平静的心态,选择一个不与人竞争或不与近距离的人竞争的事儿干,再平庸也不会招人讨厌。
没受到过官场的提拔,也就没尝过得失的滋味;没创造过万贯家财,也就没承受过商场之险恶;没享受过美女的献媚,也就不知道什么是诱惑。也许在高官和富豪的眼里我是个可怜的乌合之众,可一旦我“自甘平庸”时,那就是我自身强大的力量了。因为我老早就知道,杰出既然不是刻苦努力就能成就的,你若还是做梦都想出人头地,那就比承受平凡更折磨人了。
英国思想家罗素,20世纪20年代初来到四川,意在帮助平庸的民众解除痛苦。在乘竹轿上峨眉山时,他发现累得满头大汗的轿夫们丝毫没有怨气,反而很乐观和风趣。罗素陡然心生一丝惭愧和自责:我凭什么去宽慰他们,凭什么认为平凡就不幸福?坐轿子的哲学家未必是幸福的,平庸的抬轿子的人未必是不幸福的。人生之幸福,在每个人的心中,认为自己幸福的人才是幸福的。有人说,快乐就是身体的无病痛和灵魂的无纷扰;有人这样评论比尔·盖茨:最聪明的地方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他没做什么。
平庸,是人生的定数,无非是与谁相比。我有个乡下的亲戚,是村里的首富,他自豪了一辈子,那么多的乡亲都尊重他,有个大事小情都找他,说上一堆奉承的话,然后借个仨瓜俩枣。他年岁大了以后住到城里儿子家,发现自己一生积攒下的财富还买不来他儿子的一个卫生间,他的自豪感一下子就进了下水道。他终于知道什么是平庸。
过平凡的生活并不难,难的是不与人对比,即使对比了,对比之后也别嫉妒。可怕的是本来你就平庸,可又不甘于平庸,恰恰又没有能力改变平庸,那样平庸注定是你一生的痛苦。
我们既然平庸地活着,就不要埋怨世道的不公。我们虽然平庸地活着,但是平庸的生活不也少了心境的过山车嘛。平庸,更是一种淡定的获得。
有信心的平庸是一种非常勇敢的争取,只要我们认定了我们的人生就是平庸的,那么,平庸不恰好是活得自如的第一要义吗?轻松、随意、爽快、从容,这些美好的状态都不能缺少平庸;伟大、杰出、超群、拔萃都与苦难、打拼、波折,甚至违心、争斗、谋略、九死一生相关联。并不是说你经历了这些就一定不平庸,播下龙种收获跳蚤的事不是很多吗?还不如压根儿就种豆子呢,平凡的“豆子定律”告诉我们,“豆子的价值”就是最臭时还能做成臭豆腐,但超凡脱俗的兰花不行。
农民可以一生种田,官员只能偶尔下乡;小人物永远跑龙套也幸福,大明星要是当了配角都心里难受,因为只有平庸才不易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