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重
作者: 长腿兔子
当80后开始不想长大的时候,90后就已经开始急切的想要踏入成人的世界了。唐钰差一天就赶上80后了,由于身份证上的1990年1月1日这一行,眼前这个尽职尽责的酒吧保安硬是把他挡在了门外。
看着那群狐朋狗友都已经进去了,唐钰只好懊恼的回家,偌大的家空空荡荡,连保姆都不知道去哪里了,这让唐钰更加窝火,他看见玄关处的车钥匙,拿了就走到车库把老爸的宝马开了出去兜风。
人背运的时候连喝水都能被噎死,唐钰的“无证驾驶”被巡检的警察逮了个正着。当唐爸爸气冲冲的到警察局领人的时候,唐钰还理直气壮的说:“谁知道那些平时都在休假的警察今天怎么这么勤奋呢?”
回到家,唐爸爸正准备给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好好上一堂教育课的时候,却被极其疼爱儿子的唐妈妈拦住了。
“你别拦着我,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混蛋!”想到唐钰小小年纪就开始逃课、打游戏机、抽烟、打群架、泡吧等等,唐爸爸气的几乎就要跳起来。
“儿子也是我的,你要是敢打他就先打我!”老来得子的唐妈妈从来都是把唐钰捧在手里都怕摔的,那会让儿子受一点点皮肉之苦啊。
“你再这样宠下去,就不怕他从抽烟变成吸毒,从开车变车飚车啊?”唐爸爸也是极疼这个唯一的孩子的,可是,他看着唐钰一天天朝着古惑仔的方向发展,心里更痛。
唐钰却像是在看一场无聊的表演一样看着父母的沉痛,末了觉得无聊,干脆自顾自的往外走,准备另寻乐子。
“你上哪里去?你给我回来!你要是今天敢出去,就再也不要回来!”唐爸爸捂着心口,看着唐钰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里一阵悲痛,几乎晕倒。
唐钰给几个朋友打了电话,不是在酒吧就是在约会,他干脆钻进了路边的小酒吧,这里可没有人查什么身份证。闷闷的喝了许多酒下肚后,唐钰觉得有点头晕,开始往外走,没走多久就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钰睁开干涩的眼睛四处看了看,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然后唯一的理智告诉他这里是个很陌生很陌生的地方。
房间阴暗且小,没有窗户,光线只能透过在墙壁顶上的通风口一样的地方射进来,到处都乱糟糟的,而且空气里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唐钰厌恶的拉开了身上的被子,发现连鞋子都在自己脚上。他坐起来,甩了甩剧痛的口,干渴的嘴特别的想要喝水,但是他还是觉得应该先离开这个地方。
当他走到外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钱包、钥匙等所有物品都没有了,似乎是被搜刮一空,连裤子都被拉开了。一个冷风钻进他凌乱的衣服里,也让他突然清醒了过来。外屋的大门是铁门,被锁的死死的。唐钰使劲的敲打和呼喊,但只传来空荡荡的回音,最后只累的倒在了地上。
晚上的时候,有几个人回来了,唐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人五花大绑了起来。只听其中一个人嚷嚷说:“老黑你也太没长眼了吧,鸡鸭都不分!”
另一个中年男人嘿嘿笑了几声后,在黑暗中点燃了一支烟,狠狠的说,“现在的女娃子还不是有打扮成这样的,你看他耳洞鼻子都打起洞,鬼晓得是鸡是鸭啊!”
“算了,鸭子也能卖得起价,今天联系到买家了!”说话的是最后一个进屋的,他顺手关了大铁门,让本来还有点月光的屋子一下子变得伸手不见五子。
总算有人开了灯,唐钰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伙人的长相,可是他的嘴早已经被塞进了脏布条,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听着这一切。
这群人把唐钰丢回了小房间,打了一会儿牌后也就睡了。唐钰却再也睡不着,他早已惊慌的有些不知所措,他听着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脑子越来越乱,一种叫做绝望的感觉第一次在心底澎湃。
第二天唐钰被蒙上了眼,被推推拉拉的拖着走了一段崎岖不平的路后,又被丢上了一辆车。车子一直剧烈的颠簸着,这让唐钰的胃和他凌乱的思绪一起翻涌,就在他眼泪都流出来了的时候,车子却发出了巨大的声音,似乎是和什么撞了,然后唐钰被狠狠的甩了出去。
幸运这个时候光顾了唐钰,他被甩在了一块水塘里,把绑着的绳子居然也有了松的迹象。他迅速的挣脱绳子,拿掉遮眼的布条,在见到阳光的一霎那,他几乎就哭出来。
远处的板板车似乎只是急转弯时和前面的石头撞了一下,车上的人都被摔的七晕八素,暂时还没缓过神来的样子。唐钰赶紧从水塘里爬起来,一路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似乎身后也没有人追来,唐钰才偷偷的钻进了一处荒废的房子里,躲在角落里直喘气。
这个时候的唐钰已经恢复了理智,可是饥肠辘辘的他急需要食物,干裂的唇和灼热的喉咙都渴望着水。缓过气后,他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这一眼却又险些让他绝望,眼所能及的地方除了居然没有一户人家,不过还好有庄稼。唐钰想,有庄稼就会有人的,他在路边的田边喝了几口水后,就开始沿着路找起来,总之,先找到户人家,然后打个电话叫老爸来接自己就对了。
唐钰敲了几户人家的门,大家却唯恐避之不及的第一时间把门重重的锁上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发现自己衣服被挂烂而且还一身的泥巴,本来装酷的半长头发这个时候像一堆杂草堆在头上,浑身还散发着一个臭味。唐钰想,自己多半是被当成疯子了吧!
眼看天渐渐的就要黑了,唐钰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这个连公路都没有的村庄,更没有指路牌一类的东西。
唐钰还是鼓起勇气敲开了下一家的门。这次开门的是个和唐钰差不多大的男孩,他看着脏兮兮的唐钰,问:“你找谁?”
唐钰像看到救命星一样激动的看着眼前的男孩,几乎想要喊他一声兄弟。
“那个,我,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借住一晚?我,我,我迷路了!”
“哦,进来吧!”男孩把唐钰让进了门,冲着屋里喊:“爸爸,有个哥哥迷路了,要在家里住一晚!”
屋里传来了爽朗的笑声,“让他进来吧!”
屋子里很简陋,只有简单的几张粗陋的家具,唐钰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坐在轮椅上,双腿的裤管空空荡荡的。唐钰犹豫了一下,还是礼貌的叫了一声叔叔。
“这孩子,怎么弄成这样啦!先去洗洗吧!”说来就吩咐小男孩去拿干净的衣服。“狗儿,去拿件干净的衣服给哥哥换换!”
唐钰听见大叔称呼男孩时,顿时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怎么有这样的名字啊?”
大叔叹了口气,说,“贱名字好养,这孩子命苦,起个贱名要能转转运气也好!”
唐钰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又饱餐了一顿后,终于想起要给家里打个电话的事情。拿着电话的时候,唐钰却郁闷了,平时电话号码都记在手机里,他脑子里可是一个也没记住。
不知道怎么办的唐钰虽然累,却一点都睡不着,干脆和狗儿聊起了天。
“狗儿啊,你读初几了?”
“我,我不想读书了!”
“啊?”
“我爸爸不能劳动,妈妈在前年就不要我们了,要是我去上学,家里就没人做事了。”
“上学又不是不能回家了!”
“我们村里的学校老师都走光了,办不下去了,上初中的话要到镇里去,太远了。”
沉默了一会儿过后,狗儿又开始说,“哥哥你读几年级了啊?”
“我高二了。”
“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我几道题啊?其实我本来已经读到初二的,现在在家里自学初三的书,可是我有些题不会做!”
“可以呀!唉,你不是不想读书了吗?干嘛还要自学啊?”
“因为我想要考大学,然后专门学做假肢,让爸爸可以重新站起来!电视里的人装了假肢还可以跑步呢!”
“那是电视呢!电视都是骗人的!”
“可是那是奥运会啊!”
“你说的是残奥会吧?”
“嗯。”
因为聊天,唐钰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很快就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狗儿兴奋的抱着书来到唐钰的面前,眼巴巴的等着唐钰吃完饭。唐钰自信的拿起书本,看了半天,却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不会,他抓了许久的头发,还是让狗儿失望了。唐钰只好给狗儿讲了好多好多城市里的东西,什么奥数啊,什么新概念英语啊,反正就是企图平衡一下自己羞愧的心理。
唐钰开始想回家的办法,他问了狗儿这里的地址,居然离家已经有几百公里远了,想不起电话号码的他,也身无分文。狗儿的爸爸却偷偷的塞了几百块钱给狗儿,叫狗儿把唐钰送到镇上去,那里能找到大巴车去城里。
唐钰看着狗儿亮晶晶的眼睛,还有狗儿那如阳光一般的微笑,还有狗儿父亲脸上慈祥的笑,让他心里涌出一股股的热流。
大巴车带着他回到了熟悉的城市,而家人却有一刹那的陌生。短短几天,年迈的爸爸居然已经白发苍苍,而妈妈更是憔悴的形容枯槁。他们看着完好的唐钰,一个哭着扑了过来,一个背过身去,哽咽着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当唐钰把电话卡办回来后,那群狐朋狗友对于他的失踪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当唐钰撒谎说他爸爸的公司破产了时,那明显的疏离让他感到心寒,他把他们的号码都彻底的删除了。
但唐钰还是觉得很好,因为他认识了一个真正的朋友,狗儿!他给狗儿买了很多书,还有食物,衣服等等。他开始认真的学习,因为,他要给狗儿讲课,把他学到的东西,都好好的教给狗儿!暂时没有找到理想的他,就先帮狗儿实现理想好了!”
唐爸爸和唐妈妈对唐钰的转变即高兴又纳闷,多次讯问后,唐钰终于肯开口把自己经历的事情告诉父母。遂后他们去公安局报了警,这起案件很快就被侦破。唐钰觉得历经这次生命的洗礼,他收获最大的,是让自己终于明白了,亲情,正真的友情,还有梦想,才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