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而言,衣着整洁的人不见得有资格鄙视他,因为他正是放弃了衣着整洁的工作才当了“背篼”。
然而,“背篼”收入的即时兑现以及工作的不稳定性,也成为了他们的困扰。
收入的即时兑现,是指工作结束马上付钱,钱到手心里踏实;工作的不稳定性,则是指有时持续几天找不到活干,韦飞飞说,一个月能有15天有活干就不错了。小勇除了当“背篼”,还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负责安装广告牌,但他说,“我们那公司就跟倒闭了似的,半个月没活干”。
收入的即时兑现和工作的不稳定性两者交织,就会造成他们在生活状态上“手里有钱”和“闲得发慌”同时出现,赌博,就是必然的逻辑结果。
他们都好赌。最常见的赌博方式是聚在“据点”或者街头打扑克,一圈一元,一天下来,最多的能输掉100多元;其次是到旁边的地下台球馆打台球,一盘赌注为5元,5月24日下午,记者陪着他们打了一下午台球,起初说好只打1小时,最终持续了3小时;再次是玩老虎机,24日,“黄队长”输了300元,其中性格最内向的韦飞飞,每隔三五天也要去玩一次,经常一个月输掉1000多元;还有就是买彩票,24日,王成彩票中了200多元,而他的一个伙伴则一共投注140元。后坝集散点的凌晨人潮当中,也有人摆开摊档赌大小,一拉开桌子就有好几个托儿围上去下注,零工们随后围成一圈,或下注赌钱,或看人赌钱,完全忘记了寻找工作。
“工作—赌博—工作”是他们共同的工作节奏,稍有节制力的人也自苦不已。所以,他们即便收入不错,也没有多少剩余。小付说,当自己需要进银行取钱的时候,就是正在赌博的时候。
之所以赌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街头群居,互相动员。而街头群居,又是一种工作必要—他们必须出现在街头,最好是24小时出现在街头,才能增加被雇佣的几率。
一个人不会赌博,但如果只有一个人,就太不安全。长期调研“背篼”生存状态的贵州师范大学学生马虹说,“背篼”被抢劫的案例不在少数。
于是乎,收入与消耗本身成为无法解决的矛盾。
组织可能性
人们假设,如果“背篼”们可以租一间房子,在家里等生意,或者被收编为企业员工,统一安排工作,那么与这一群体相伴而生的人身安全、赌博消耗、影响市容、劳动力闲置浪费等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
贵州的一位社会观察人士告诉记者,至少10年前,贵阳就曾出现过“背篼”公司,试图将散在的自雇劳动者组织起来,但都因为他们的自由散漫习性而难以为继。此后一段时间里,再也没有人有信心进行组织尝试,政府与他们之间也基本不会发生关系。王友良说,以前还要查暂住证,现在早就不查了。
就存在状态而言,他们已经“被放弃”。
马虹却注意到了另一种组织可能性。她是贵州毕节人,而毕节是“背篼”一个重要的
他们既不愿意被组织限制,又对提高与雇主对接的效率有所期待,学习“计算机科学技术”专业的马虹想到设计一款平台性的手机软件。这个APP收纳贵阳“背篼”们的信息、联系方式,他们在下载注册之后,APP就会显示他们的即时位置。贵阳市民有需要的时候,打开APP,就能看到附近的“背篼”位置以及电话号码,打电话召唤上门。
在手机互联网普及的时代,这一思路并不显得十分独特,但运用在贵阳“背篼”身上,因为其盈利前景不明,在马虹之前,人们没有动过心思。
作为一个学生,马虹没有钱投资,她把一份项目方案从门缝里塞进了工商局局长的办公室。她还没有走出工商局的大门,就被局长的电话叫了回去。很快,她得到了一笔来自政府的扶持资金,这一款APP,预计会在两个月后上线运作。
政府部门对马虹的快速回应,某种程度上也折射着“背篼”管理问题一直是他们的心结,马虹的计划让他们看到了缓解管理缺失问题的可能性。
“有这种好事?”当记者向“背篼”们介绍这一软件的开发思路后,这是他们一致的反应。
文∣本刊记者 李少威 图∣石头 发自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