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6日中午,沿着抚仙湖边,我来到澄江县龙街街道的广龙村采访。
“过来!赶紧!他是个记者!”说这话的,是一个11岁的男孩。他兴奋地对在湖里游泳的小伙伴呼唤着,希望小伙伴能和他一起分享此刻的发现。
得知我的身份后,几个孩子很好奇地围着我看!就像我是天外来物一样。从他们的眼神里,我读出了他们对记者这个职业的羡慕。而我恰恰相反,我很羡慕他们快乐的童年:每天放学,他们就来到湖边游泳、放网捕鱼,甚至做作业。
广龙村不像禄充村那样被过度开发和市场化,这里更像是一片静静的处女地。和孩子们在一起,我感觉很轻松。后来,我还和他们一起下湖游泳、捕鱼,享受着自然的阳光、沙滩和“海浪”,感叹:生活本该如此。
但生活本身肯定不是这样,游玩两个小时后,我匆匆上路采访了,我知道沿途再精彩,都不属于自己。人生原本是一次次的苦痛和挣扎,不要把片刻的幸福当成了永恒。
广龙村地处抚仙湖北岸,这一带尽管面湖,但没有靠山。风景相对于背山面湖的东岸、南岸、西岸等地,要差一些。因此,北岸没有资本大鳄介入开发。正是这种“缺点”,成就了它当下的完美:关于人性和景观。
传统教育中,我们习惯了“阳光、海岸、沙滩和空气等资源,是大自然无私赋予全人类的,它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认知。长大后,现实教育了我们:这些资源也不公平,充满着“势利”。
不是吗?在抚仙湖沿岸,原本祖祖辈辈享受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自然资源,一旦美得成为了稀缺品,就会被资本介入,并携手权力,以摧枯拉朽之势—推倒重来,占为己有!
这样,儿时,你曾可以随时随地跃湖捕鱼和畅游的乐园,成了你始终所无法进入的场域,因为里面没有你的阶层和朋友,有的只是时刻和你作对的层层坚固围墙和重重把守的保安—它已经是别人的了。
我无意否定旅游开发的必要性,但这种开发应有底线,不是说出了个规定“建筑物不能在距离湖边100米范围内建造”就完事了。法律和制度的生命力在于执行,严格执行、一视同仁地执行,才能唤起别人对自然和生命的敬畏。我们不能“对资本大鳄手软,对普通百姓下狠手”,当然,也不能因为是普通百姓,就宽大处理。抚仙湖沿岸的违建,很大程度上,是地方官员不作为或不愿作为导致的。同时,反映了资本的胆大妄为、无所不用其极,反映了购房者本身缺乏对大自然和为人底线的敬畏。
这个社会,很多领域,钱都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但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掌控一切,独享一切,甚至破坏一切。
持有这种心态的人,在当下这个社会,是会病毒式地传染开来的!禄充景区,一酒店的老板向我抱怨:“前几天,有个游客开车来我们这里玩,他让他婆娘到我这里问问鱼的价格多少钱,然后又跑去隔壁比照价格。”这老板后来很生气地说:“你去吧!不要在我这里吃饭了!一个大男人都这么小气!”
听了这话,我沉默了。其实,这是游客的错吗?每个人到了景区,各方老板和小商贩就琢磨着如何“狠狠敲对方一笔”,进行无底线的宰客。这样,一大批小气游客的生成,不都是蒙奸商所赐吗?
当天,我在这个老板的酒店住。价格不便宜不说,要命的是:连饮用水、浴巾、牙刷和厕纸,都没有提供!而且周末还要加价,价格从平时的180元,加到380元!这些洗脚上田的商人,好的服务没学会,就学会了如何狠命地加价。
有村民告诉我,他们也曾老实巴交。但在拆迁、征地中,在和某些官员打交道时不断吃亏的经历,让他们学会了如何很好地“保护自己”。
一切看起来都很疯狂,似乎无法阻挡。而我唯一的愿望就是:那些在湖边游玩的孩子们,你们慢慢长大,尽情享受你们那并不太美丽,但却很独特和自由的快乐故乡和幸福时光。
文|本刊记者 韦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