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有过教训,既然在地方转上一大圈还是要到北京来,有了大病何不直接来北京呢?北京白领袁圆说,这样,救治时间上还能早一点。
袁圆在北京工作十余年,父母都动过大手术,深知一家好医院、一个好医生意味着什么。
回家
喝了几杯啤酒,唱了几首歌之后,“群主”小娜忽然哭了起来。
小娜23岁,道地的北京女孩,居住在3环以内一条小胡同的一座灰砖房里,相当原汁原味的老北京生活。她的父亲已经过世,母亲没有劳动能力,半个月前她的弟弟又在车祸中被撞碎了踝关节。在群里她总是乐观而活跃,这次活动从倡议到统计人数,到费用预算的初估和公布,都由她完成。
酒精撕开了这些不为外人道的秘密。除了收入有限,难以支撑一家人的生活和弟弟的医疗费之外,她半个月来不断来往交警部门、医院、单位,每一寸骨头里都浸润着疲劳。“出门一次至少半天,本来就没什么钱,因为总请假工资也扣了不少。”
当她得知《南风窗》记者也无力加快事故处理进程并帮忙拿到赔偿之后,她显得更加悲伤。
小娜是群里唯一一个居住在市中心的人,但也不是有钱人,老旧的家里甚至没有自己的卫生间,而是在胡同里和邻居共用。小勇说,如果有钱,谁会出现在这个群里?
小勇住在昌平区的一个村子,花几百元租了一个十分狭窄的单间,一样没有自己的卫生间,而他的工作单位在西城区,每天他要在路上花费4个多小时。“公交车—地铁—公交车(或者‘三蹦子’)”,他每天5点钟就要起床。
凌晨3点,唱歌时间结束,小娜和几个女孩一起走了,小勇则和几个男孩继续坐到了花坛上。这个时候,上班还太早,回家又太晚,而且离第一班地铁还有两个小时。他们就这样坐着,准备磨耗到5点钟,坐地铁去公司。
如果说小勇他们是这个城市的底层,而于晨则可算是中产了,有自己的房子和车子。他是一名国家部委的副处级干部,在离小勇居住的小村子不远的巨大的经适房社区—回龙观,他居住了9年多时间。那时他还没有车子,如果在晚上回家,也一样尴尬。
“出租车基本上不会在晚上去回龙观,或者天通苑,除非你支付双倍的价钱。”
回龙观是一个有样本意义的卫星城。这个占地850万平方米的亚洲第一大社区,居住着数十万人。于晨说,如果和东边的天通苑加起来,人口超过百万—这是一个大城市的人口规模。这个“大城市”每天都在移动着,居民当中只有不到5%的人在昌平区上班,绝大部分和小勇、于晨一样,工作单位在东城、西城、海淀、朝阳等核心市区。这样的卫星城只有一个功能—睡觉,所以又被称为“睡城”。
除了回龙观和天通苑,这样的“睡城”还有望京、燕郊,甚至包括通州。数百万人每天上下班的半径超过20公里,这给交通带来严峻挑战。人流是单向的,这意味着出租车跑一个来回,必然有一个单程空驶,所以拒载也就成了一个可以理解的规则。
于晨对文史颇有研究,他说,以前回龙观是犯了错误的皇室成员贬谪之所。“这里有个平西王府,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跟吴三桂有关,后来发现是康熙的废太子胤礽的居所。”
某种意义上说,住在睡城,也是一种贬谪。所有人的心都在中心,希望也在中心,但在希望实现之前,先有一些门槛。
竞争
2005年于晨住进回龙观的时候,家里周围的道路连路灯都没有。这几乎是一块“人口飞地”,不会给所在的昌平创造太多的财税价值,就像甩过来的一个包袱。规模巨大而又分布集中的人口,甚至不能带来对第三产业的促进,因为人们只有睡着的时候身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