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周刊:在你后来交往的朋友当中有遇到过类似的人吗?
胡军:梅艳芳。我们的关系也非常非常好。我记得在上海拍戏,她说她要办3场演唱会,希望我能到场。我跟剧组请假了,但是我只能看她一场演唱会,她说,“军儿,你能不能再跟剧组说一声,把我后面的两场演唱会都看了,很多歌都不一样。”我说,“阿梅,真不行,一帮人等着我回去,我的角色戏份特别重。”我哪儿知道那是最后一面,我要是早知道……我真的……这件事我也做得特别特别的后悔。
人物周刊:你并不知道那可能是最后一面。
胡军:是啊,但是我知道她的身体特别不好,那时候我去藏区拍完电视剧《康定情歌》,特地请一个高僧大德亲手用哈达给阿梅盘了个金刚结,还给她要了甘露丸,跟她过了最后一个生日。
人物周刊:还记得那天的情形吗?
胡军:在她家里,吃吃饭、聊聊天,喝喝红酒。我还记得,那时候她因为化疗,戴着头套从楼上下来的样子。
他们都不提她的病,只有我特傻呵呵地,把甘露丸拿来了,还叮嘱她吃,人家都避讳谈这件事。阿梅还让我点歌让陈奕迅唱。我现在真的也因为经历过一些事,儿子的出生、对于佛法的学习,知道什么叫感恩了。我觉得感恩是坚决不可缺少的,因为它会让你冷静,让你知足。
为什么要撕掉“硬汉”的标签
人物周刊:你演了很多硬汉的角色,大家在你身上贴的标签也是“硬汉”。你会想要撕掉这个标签吗?
胡军:不不不,为什么要撕?这个标签得来不易,是你拿作品赢得的称号,你应该尊重这种称号,感恩观众给你的这个称号。
人物周刊:它不单一吗?对一个演员来说,这是好事吗?
胡军:如果你把单一的东西做到极致,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人物周刊:你做到了吗?
胡军:我现在正在做。
人物周刊:在47岁的年龄,有什么是让你觉得特别遗憾的?
胡军:觉悟得太晚了,我可以再早一点学习佛学。如果我的福报再大一点,能够再让我提前一点的话,可能做的准备会更充分。但其实我已经很感恩了,我从到中戏上学,到工作,基本上没遇到什么大风大浪。
人物周刊:你对生死有过思考吗?
胡军:有过。年龄越大越怕死。今年7月份,我带着家人去海边度假,我儿子在海滩上跟我说,“爸爸,你知道地球上的人最害怕的是什么吗?”我说,“最害怕什么。”我儿子说,“死亡。”
我说你怎么会这么想?他说,“因为他们都觉得,人死了以后什么都不存在了。”我说你觉得存在还是不存在呢?他说他还没有想好。
人物周刊:他提了一个好问题。
胡军:是,这也是大家都在逃避的一个真相。只要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觉得离我远着呢。现在必须要正视这个问题,特别是我上有老,下有小。
父母年纪都大了,终有一天会离开我们,离开的那一刻我们必须要正视这种东西,我不希望我自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哭天抢地,后悔莫及。
因为我父亲曾经在我拍《金婚风雨情》的时候报过病危,那时候确实给了我一个特别大的震撼,感觉到无常就在身边。
人物周刊:你现在人生中最看重的是哪个角色?
胡军:其实有一天,不管是在生活,还是工作中,不去扮演角色的时候,真的是能够找到最本真的自己的时候,我觉得这辈子就算是没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