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为说:“弗利尔是个做事极为细致的人,这或许跟他做过文员和会计的经历有关。他对购买每一件藏品的日期、过程、价格都进行了详细的记录,有完整的购买清单,这对于我们了解当时收藏家和古董商之间的关系,以及当时艺术品收藏的趋势、价格走向等有着重要的研究价值。”霍大为根据弗利尔的购买清单,发现在1906年左右,他已经开始加大对中国艺术收藏的力度,尤其重视早期绘画和雕塑。弗利尔与恩斯特·芬诺罗萨(1854~1908)这样的著名亚洲艺术学者,或者有学识有经验的古董商、收藏家的交往也越来越多。弗利尔逐渐认识到指导他艺术收藏的审美原则的根源是可以溯源到早期中国艺术。“20世纪10年代晚期,弗利尔致力于对中国古代艺术的探索,这一信念十分坚定。中国古代艺术与他自身的美学理念也有强烈的共鸣。他的中国古都之旅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对中国艺术源头的朝圣。”霍大为说。
此时美国崛起,在20世纪初,收藏中国艺术品的国际中心已从欧洲转移到美洲。中国艺术品市场蓬勃发展。弗利尔曾观察说:在这段时间内,数量惊人的重要中国艺术品流入纽约,美国在这个时期成为销售日本、中国等东亚古代美术作品的基地,几乎所有的美国博物馆都对中国艺术品有浓厚的兴趣。在美国理解和欣赏东方艺术的前景十分喜人。
1910年弗利尔的中国之行,除各种社交应酬和艺术收藏活动之外,还制订了一份详尽的旅行计划,他打算访问中国内地的古都和文化中心。最初计划访问的地点有开封、洛阳、西安和杭州。一路上,他在开封、郑州和洛阳短暂停留,但此行主要的目的是考察龙门。弗利尔花了近两周的时间观摩研习龙门石窟丰富的北魏和唐代佛教造像。最初,他打算和一大队人同去龙门,后来还是决定独自前往,在他看来这是最佳的方案。弗利尔在1910年10月13日写给弗兰克·荷克尔的信中提道:“一些中国人还有六个外国人都愿意陪我去,但我还是希望独自前往。那里有伟大的艺术品供我考察和学习。在没有同伴的情况下,我的考察工作会进行得更好。如果旅行中有不顺利的情况,也只有我一人会抱怨。”
霍大为说:“弗利尔之所以下定决心前往在当时外国人看来十分偏远的地区,我们有过一些推测,1909年著名法国汉学家爱德华·沙畹(1865~1918)出版了龙门石窟建筑和佛教造像的照片,极有气势。弗利尔的朋友——巴黎古董商马塞尔·宾(1875~1920)同年也去过龙门地区,但路遇土匪,被洗劫一空,在借来一匹马后才勉强回来。或许这些故事和经历对弗利尔有所启发,激发了他对探险和艺术鉴赏的浓厚兴趣。”
弗利尔的龙门之行从1910年10月29日开始,到11月12日结束。在此期间,他不辞辛劳,通过书写日记或通过周裕泰拍摄的照片来记录龙门之行。弗利尔在日记中称他为Utai。裕泰在北京外交使团区附近的哈德门路开有一家摄影馆。除了照片之外,弗利尔还有一个团队来为浮雕做拓片。弗利尔博物馆保存有66件极为完好的拓片,是对照片的补充。裕泰和弗利尔坚持拍摄,直到底片全部用完。20世纪初期的相机、玻璃底片和显影设备十分笨重,而且易碎,在这样的条件下,弗利尔龙门之行中照片拍摄的数量已经是相当可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