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轮融资”
我国现在有法律规定,申请“冻卵”的女性必须持有结婚证、生育证、身份证,并且满足两种条件:一是不孕症女性在取卵当日由于各种原因,只能先将全部卵子或者剩余卵子冷冻保存起来;二是患有恶性肿瘤的女性,在对全身进行较大剂量放化疗前,为避免化疗对卵巢卵子有不良影响,可以在接受化疗或放疗前将卵子取出冷冻,保存拥有后代的机会。所以,大部分单身女性选择到国外进行卵子冷冻,尤其是美国。
“我们在见证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时代。女性享有更多的机会,在几乎生活的各个方面,除了有孩子的能力之外。”理查兹写道。事实上,这一代的女性正在亲自做一个巨大的试验。目前,记录显示的冻卵活产只有2000例,但这个数据是旧的,医生估计真实数字接近5000例。在英国,通过冻卵出生的婴儿只有20例。比起其他成熟的辅助生育技术,还是太少太新了,不太容易评估其长期后果。
而且以个人经历唱反调的也不少。帕梅拉(Pamela Tsigdinos)是一位求助于辅助生殖技术的女性,从33岁开始,她到生育诊所寻求帮助,在旧金山湾区的三家生育诊所进行辅助生殖治疗:取卵、试管婴儿、卵胞浆内单精子显微注射、新鲜胚胎与冷冻胚胎植入……她努力了7年,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她写道:“营利性诊所兜售着做一名妈妈的感人承诺,结果却带来了一次次流产和毁灭性的、挥之不去的绝望,我又花了10年时间才完全恢复。”
她的经历并非个案。欧洲人类生殖和胚胎协会报告的数据表明,平均来说,每150万例辅助生殖周期,只有35万能够成功得到孩子,全球总的失败率是77%。在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的数据显示,整体失败率接近70%。那些失败的周期背后是折磨数百万女人和男人的故事,他们和自己的不孕不育进行着西西弗斯般的斗争,注射、药物、激素、无数次血液检查和其他程序,为了得到一个孩子变得心力交瘁。
她说:“我建议想要接受这项高风险手术的女同胞,首先应该想到,冷冻卵子用创投界的行话来说,只是高风险的‘首轮融资’,离成功退出的圆满结局还有很长的距离。”
对于艾比·拉比诺维茨来说,深入研究冷冻卵子技术之后,她被击中的不仅仅是技术的潜力,也是自己的立场。“我必须对这项新技术有足够的信心,但又对自己的人生选择不够自信。是推迟要孩子,很可能由自己抚养,还是认真地考虑其他选项,比如领养或者干脆不要孩子。”她依然不知道该怎样做。
在她眼里,卵子冷冻需要女性做出决策,但并不为她们提供任何明确的答案。这让女性有机会决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解放了她们的生物钟,似乎是给女性的一种选择。但这指向了一个更深的约束。文化预设根深蒂固地把女人和母亲联系在一起,认定没有孩子的女人总是有无尽的遗憾,而冷冻卵子更加深了这种预设的影响。“对这件事知道得越多,越不会感到它能‘改变人生’的魔力。”
而在奥克泰看来,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让患者了解冷冻卵子并不提供生育保险,而是“希望”。他告诉病人,冷冻卵子不是买保险,而是买彩票,不要因为冷冻了卵子就推迟生育。“冷冻你的卵子,但是假装并没有冷冻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