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就觉得这座城市应该和郑和有些渊源了。当地一位华人告诉我,他们都称呼郑和为“三宝大人”,类似semadarang的一个拼写。后来说快了,便成了今天的名字semarang,翻译成三宝垄。但我查英文资料,发现也有一种解释是说它来自爪哇语“asem”和“arang”的结合,意思是“稀有的罗望子”。如何解释城市的名字,取决于你是否了解郑和的事迹。我接连问了几个当地爪哇族人,他们都说的是郑和那个版本。郑和的故事在这里已经深入人心。
三宝垄有两处关于郑和的著名建筑,一个是传说中郑和登陆后用作伊斯兰教祈祷的三宝洞,另一个是大觉寺。大觉寺的文书黄通达告诉我,其实大觉寺早年和郑和没有关系,它是在1746年由福建光华寺的人专门过来建设的佛教寺庙。后来三宝洞那片土地归当地犹太人所有,华人去参拜就要交钱,于是信徒们重新造了一尊郑和的塑像,把他放在大觉寺里。正好大觉寺位于唐人街内,华人过来都很方便。之后有印尼“糖王”之称的黄仲涵又将土地买回来,捐给了华社管理,但郑和的这尊塑像就一直摆在了大觉寺。每年还因此诞生了一项重大的仪式:农历六月三十日,华人们都会抬着大觉寺的郑和像(其实是根据那尊像再做的缩小品)去三宝洞和他的真身会合,叫作“充电”。这个仪式极其隆重,一路有舞龙舞狮,还汇集了布袋戏等传统表演,就是在苏哈托统治时代也不曾中断。“那时没有抬着郑和的像巡游,我们把他放上车,到了三宝洞再拿下来。”
三宝洞本应是在一条叫作赛蒙安的河边,郑和的船队从河流入海口进来后登岸。随着历史变迁,如今完全看不到河流的踪影。现在的三宝洞更像是一个公园,由一片刷着红漆的中式庙宇组成。这里面不仅包括了供奉有郑和像的三宝洞大殿以及后面的三宝洞,还有供奉郑和助手王景弘的船舡爷庙,另外还有一间土地公庙,以及一间分割成三部分的小庙,里面分别摆着一只船锚、一张孔子的画像还有一个纪念海上遇难的众多无名水手的牌位。
如果和大觉寺对比,就觉得三宝洞里的宗教信仰也没有那么复杂了,大觉寺简直就是各路神仙的汇总。黄通达说,上世纪60年代之后福建光华寺没有再派僧人前来,所以关于佛教的供奉就断掉了。于是寺庙改成了一间道观,但仍然叫“大觉寺”的名字,里面能够找到保生大帝、妈祖、观音菩萨、土地公、太上老君等各种神灵。“华人的信仰丰富,把他们集中在一起,完全是为了方便考虑。本来大殿后面的禅房是用来休息的,随着神仙的增多,都开辟出来作为祭拜的场所。”
华人为什么要把郑和奉为神灵呢?这其实是违反郑和本意的。因为他是一名回教徒,反对具体的偶像崇拜。我们到来的时候,大觉寺的理事们正在开会,商讨如何在郑和下西洋610周年之际,搞一次隆重的巡游活动。其中一位大觉寺基金会的辅导告诉我,对于郑和的崇拜在荷兰殖民时期最盛。因为那时荷兰人挑拨华人与当地人的关系,而且华人处境卑微,华人需要在心中树立一位显赫的祖先来激励自己。另外,他们相信三宝垄华人的历史是由郑和开始的,在郑和没来之前,华人并不知道这里适合移民。如今的三宝垄是印尼华人人口第三多的城市,他们是带动经济发展的核心力量。
在三宝洞,我看到大部分都是当地人过来祭拜。郑和能在印尼人心中有崇高的地位和他的穆斯林身份分不开。一本叫作《三宝垄编年史》的书曾经引发争议,但观点也被一些当地人认可。据说它是由一位荷兰人根据保存在三宝洞庙里的资料汇集写成。这本书主要讲在郑和七下西洋的过程中,他的一些穆斯林随从留在了爪哇北部沿海地区,这些穆斯林华人通过贸易、政治联系以及通婚的方式与印尼人的上层建立联系,传播伊斯兰教。它暗示着这批华人穆斯林及其后代在爪哇北部沿海的伊斯兰化过程中起了主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