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雷说,几乎所有被认为是常识的关于梭罗的认识都是错的,比如他并不是超验主义者。
摆脱绝望
《瓦尔登湖》的注疏作者杰夫里·克莱默说,梭罗的《瓦尔登湖》是美国从中学到大学的必读书,销路很好。但《瓦尔登湖》并不好读,因为“梭罗的写作是多层次的,而且他经常用双关语或文字游戏”。再者,“梭罗是一个博览群书的人,他还能广泛吸收。他阅读和理解别处发现的思想,然后把它们带进他自己的作品”。
《瓦尔登湖》在中国也十分畅销,编辑何家炜说,从2003到2012年,10年间《瓦尔登湖》出版了30个中译本,希望《瓦尔登湖》全注疏本是读者真正能读懂的译本。厦门大学历史系教授盛嘉在《误读的经典》一文中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梭罗是一位被忽视的边缘人、一个被误读了的偶像、一个被扭曲了的偏执狂、一个漫画式的原野狂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异类。从表面上看,《瓦尔登湖》是梭罗在瓦尔登湖边的森林生活经历的记载,但仔细阅读文本,并考察其语境,读者可能会发现,梭罗其实是在以他特有的方式探索和回答了不仅是他自己当时所面临的一些困惑与问题,也是人类所面临的许多基本问题。瓦尔登不仅是他的隐居之地、林中的小居,同时也是他的思想作坊、社会实验场、多样性的课堂、蕴藏丰富的书房、特异的大学、自然博物馆、祈祷的教会,还是身心放纵的荒野、怪异的梦乡、生存的角斗场、强壮体魄的运动场、疗养身体的医院、世俗建构的监狱、心灵忏悔幽暗之地和灵魂神圣的祭坛。”
罗伯特·雷说,几乎所有关于被认为是常识的关于梭罗的认识都是错的:一、他在树林里不只住了几个月,而是两年多,准确地说,是26个月,从1845年的7月4日到1847年9月6日。他1845年开始建房子,1846年他去缅因州远足了两周。二、虽然《瓦尔登湖》的第一版最终卖完了,但这本书并没有让梭罗立刻成名。实际上,在19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被认为是爱默生的弟子。他在20世纪因为政治抗议和环保主义问题才再次流行起来。三、梭罗通常被归为超验主义者,爱默生阐述的这种哲学是一种新柏拉图主义,认为世界提供了一系列有待破解的符号,这些符号包含着永恒、神圣、超验的真理。梭罗当初住到瓦尔登湖旁边时也许还是一个超验主义者,但之后就变了,他坚持认为:“如果我们能够永远生活在当下,有效地利用所有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切偶然,就像青草坦然承受落在它们身上的最轻微的露水的滋润,而不是把时间荒废在为了失去机会而悔恨的话,那我们就有福了。”他的目标不是解读世界,而是把自己沉浸其中。如维特根斯坦所说:“如果我想去的地方必须用梯子才能到,我会放弃努力抵达那里。因为我真正要去的地方是我一定现在已经在的地方。一切需要爬梯子才能到的地方我都没兴趣。”四、梭罗的目标是向他自己以及我们展示如何摆脱绝望的生活。“即使在所谓常人的游戏和娱乐之中,也掩藏着一种千篇一律然而无人察觉的绝望。智慧的一个特征,就是不要去做绝望的事情。”摆脱绝望需要扭转方向。他说,只有当我们学会用正确的名字来称呼事物时,我们才能找到通往快乐生活的大门。比如钱,它不只是我们用来购买其他商品的东西,它本身也是一种商品,需要去买。一件东西的价格是我们用来交换它需要的生活的数量。
最后,《瓦尔登湖》这本书并不好读,梭罗在《阅读》一章中提醒过读者:“正确阅读,亦即以真正的精神读真正的书籍,是一项高贵的活动,和当代的习惯所承认的所有活动比起来,会让读者感到更加劳累。读书需要的训练,就像运动员接受的训练,而且人们差不多要终其一生追求这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