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制油里一叶知秋

 
煤制油里一叶知秋
2015-09-29 15:19:32 /故事大全

8月官方PMI落至荣枯线下的49.7,其中高耗能行业PMI为48.1%,比上月下降1.2个百分点,为今年以来的低点。宏观调控从“保8”到“保7”,从发改委一个月审批近万亿元大项目到大型企业利润一路滑落,寻找经济节节退守的症结,从煤制油这个在当下前景颇为清晰的新兴产业,或能获得一叶知秋之效果。

5月5日,国家能源局正式发布《煤炭清洁高效利用行动计划(2015~2020年)》,明确提出要“统筹推进现代煤化工产业发展”。暂停6年后,中国决定重启煤化工投资项目。上一次暂停审批新建或扩建传统煤化工项目是在2009年,因为产能过剩,当时仅各地报到发改委的煤制油项目的总规模就超过4000万吨。而早在2006年,发改委连发两道禁令,“不批准年产规模在300万吨以下的煤制油项目”以及“在国家煤炭液化发展规划编制完成前,暂停煤炭液化项目核准”。当国际油价一路高歌猛进,资源禀赋多煤少油的中国自然而然地选择了煤炭液化的路径,但彼时世界上除南非外再也没有运营的大型煤炭液化项目,发改委的审慎是一种颇为科学的态度。一个煤制油项目,投资动辄几百亿上千亿元,因为体量大,发改委的监控相对有效,多年来,全国只有为数不多的示范项目相继建设投产。

西方国家没有煤制油化工业,技术并非瓶颈,而是因为不经济。以现有的油和煤价格,油价只有在70美元/桶,煤制油企业才盈利。煤制油从项目启动到开工建设,至少需要5年准备时间,从建成到投产,耗时更可能长达8年。而油价频繁变动,时高时低,人们往往反应滞后,使决策者举棋不定。其实谋事还不全在人,市场的力量更强大,德国曾经是煤化工的大国,但“二战”后低迷的燃油价格却使得战争时期建立起来的工业基础全线破产。另外,煤化工还面临着高能耗、高水耗、高污染的“三高”诟病,其发展前景一直充满争议。“三高”背后,则是只有规模效应才能将能耗和水耗降低的规模门槛,一次投资如同一次大赌注的博彩,要么大赚,要么血本无归。

如果说修筑铁路公路体现了保增长决策相对稳健的一面,对煤制油项目的审批,恐怕就更为激进了。煤制油路条的转机发生在2012年底,发改委对煤制油项目严控已经开始松绑,三大煤制油项目——神华集团宁夏400万吨、潞安集团540万吨、伊泰集团200万吨或报送,或者获得了路条。此前,全国只有神华鄂尔多斯108万吨、潞安21万吨和伊泰16万吨三个煤制油示范项目投产,累积产能140余万吨。在2012到2013年,发改委发放的“路条”,使全国煤制油的产能一下子放大了一个数量级。复盘当时发改委大发“路条”的心态,除了示范项目都已经获利,恐怕就是保增长的需要。而2012到2013年,煤价开始暴跌,但油价尚未受到波及,更给煤制油以利润扩大的远景。幸好煤制油的暴利窗口只维持了很短时间,否则被套进去的产能很难计数。

项目立项时,无论企业还是审批方都在重述的事实是,中国煤炭资源丰富,劳动力成本低,同样的项目,总投资成本远低于海外。但以5年乃至8年,一个煤制油项目的建设周期看,连这些确定性因素也会发生逆转,何况原油这样瞬息万变的大宗商品。中国工业的问题,就小的层面而言,如温州的小作坊,来了订单就能生产,无需技术壁垒,仅以低成本和市场规模就足以横扫世界。大型国企面临的也是类似的低水平重复的投资依赖。煤制油技术经历上半年的摸索,在当今科技背景下并无技术障碍,偏偏大型国企愿意大举投资。若以当下石油产业的希望页岩油来对比,不难发现,真正促进行业进步的是民营企业的创新追求,而非大企业的财大气粗式的产业链扩张。若再深究下去,中国石油业迟迟不向民营企业开发,煤炭业于是拥挤了太多的竞争对手和资本。

一次集中发放“路条”,集中释放了增长动力,殊不知却可能为未来埋下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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