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西藏的每个人而言,对拉萨这座城市的理解,大概与对自身的理解是不可分的——在这里,人们会遇见一切。
藏族小伙子用汉语说:“他,哪里来?他……”
美国人仍用藏语说:“糌粑没有吗?”
汉族商贩严肃地用英语重复着:“中国。美国。”
这是索穷上个世纪80年代发表在《西藏文学》上的一篇小小说的结尾。隔了快30年,当年《西藏文学》的编辑央珍和索穷以及几个朋友一起坐在一间传统藏餐馆的房间里,央珍还记忆犹新地提起这篇“特别有意思”的小说。阳光透过窗格照着索穷有点花白的头发,他脸上有种羞赧的神情。通过小说和这些朋友结识的年代,转眼已过去这么久,而在这时间的慢慢酝酿中,当年写作时不甚明了的意味,倒一点点咂摸了出来。故事很简单,一个藏族人、一个美国人、一个汉族人在西藏一个小县城里相遇,都拿自己不擅长的语言去沟通,又得不到说话对象的理睬,形成一个循环的怪圈。“就是写他们互相拧巴着,都要跳出自己的文化,但是又跳不出去的那种感觉。”这像多年前的一个隐喻,虽然那时候索穷并不那么清楚自己要表达什么。“我就觉得是要发生的一种事情,要有新的事物进来,要有新的改变发生——好与坏,并不知道。”
被他们的谈话勾起了兴趣,我向索穷要他的小小说想读一读。他为难地搔搔头说:“我这里都找不到了。”他不保存自己多年前的作品,而且,他也很多年没有写虚构的作品了。但在80年代,在阿里措勤县唯一的学校里,用教课之外大把的时间,不断地写一篇又一篇的小小说,将它们寄往拉萨的报刊杂志,却是索穷最大的快乐、最好的“抒发自我的方式”。
80年代: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