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音乐人的角度讲,沈庆的感情是内敛的。可能相对于其他的音乐人来说,他更为理性一些。正如当年,从一开始他就不曾满足于校园歌手的作品仅仅停留在草坪上,所以他才会把能收到的小样都收集起来,锲而不舍地往各个音乐公司送,才能成就后来的校园民谣热潮。放到现在来说,沈庆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文化经纪人和一个很好的策划人。
青春我们约在天鹅湾小区的咖啡厅见面。在咖啡厅门口停好车,转身就看到高楼的拐角,一个戴着黑色圆框眼镜的瘦高男人步履匆匆地走来。藏蓝的帽衫外面套着军绿的短夹克外套,蓝色牛仔裤,黑色板鞋,干净,精致,典型的文艺中产男。即使没有见过沈庆的照片,直觉也能让我第一眼就做出准确的判断。没有中年商人常见的大肚腩,唯一的沧桑写在眼角,岁月对沈庆很眷顾。
沈庆少年时代便熟读唐诗宋词,学了10年中国传统书法,临的是柳公权的字,潇洒,清瘦。说起学书法对写歌的影响,沈庆说:“中国传统美学,讲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我写歌的时候,不会写得特别悲伤,因为潜意识认为太肆无忌惮不好。长期不愿那么去写,就形成这种倾向,不会去写摇滚乐这种特别放肆的音乐。”
15岁拥有第一把吉他,17岁开始尝试词曲创作,痴迷于金庸的武侠世界,曾受罗大佑音乐的深刻影响。如果单从这些来看,沈庆其实更应该感性一些。但如果足够了解沈庆,会发现,他始终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
“大概在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吧,那时候疯狂地爱着流行音乐。每天脑子里都是那些音符那些歌词。当时的理想,是要做一个歌手,如果做不了一个歌手,做一个电台DJ也好。反正,当时的情况,就是酷爱一样东西,一定要把今生与它关联在一起的那种痴狂。”
1989年9月,沈庆从四川乐山市考入了北京农业工程大学,学了一个与农业毫无关系的专业——工商管理。那年他19岁,《寂寞是因为思念谁》是他进大学前写的。“当时在听台湾歌手李亚明的歌,他有首歌叫《酷》,有句歌词是‘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寂寞就像漫长的海岸线,可以曲折改变’。”沈庆说,中国大陆成长的孩子,语文课上没这种语法,就觉得很好玩,所以就写了一句说,“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
沈庆的大学同校师兄逯学军把歌词带走谱了曲,成了后来大陆校园民谣中第一拨被高度传唱的作品。1995年,这首歌由当时颇红的台湾歌手巫启贤翻唱,更名为《思念谁》。
逯学军比沈庆早一年入学,第一年都是一个人在玩音乐。直到“大二”的某一天,他路过男生宿舍一楼的某间寝室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在弹吉他唱歌,他推门就进去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当时我就进去盘道儿去了。”
弹琴的是沈庆,唱歌的人是徐绍斌。大家坐下就开始聊,互相感觉都挺好,就这样,“农工大三杰”会师了。沈庆在大学里很活跃,社交能力强。原来农工大就有艺术团,归在学生会文娱部。沈庆很快就和学生会的人混熟了,不太长的时间就接管了艺术团,任团长。这是一个比较闲的职务,主要工作就是每周末带领乐队在食堂开场舞会,逢年过节组织一场文艺演出。
艺术团成立没多久,“农工大三杰”就开始到其他大学串联去了。“主要是海淀区这边西北角高校的校园歌手们在一起聚,玩得多的是清华、北大的学生,有时候北师大、体院的也来。虽然大家风格不同,但是审美倾向一致,一是要好听,二是文学上有讲究,歌词不能是大白话。即使是大白话,也得是像《同桌的你》那样有情趣,有情怀的大白话。”沈庆说,到后来几乎各所大学里都有他混得挺熟的哥们儿。逯学军就说过:“我当年都是跟着沈庆出去玩,他们都跟沈庆熟。”
农工大艺术团有一间不算大的乐队排练室,在沈庆的领导下,成了海淀学生歌手们经常聚会的地点。“那两年,差不多每个月大家都会到这里一聚。”在逯学军的回忆里,位于学校电影院东南角的这间大房子是他们的乐园。“晚上大家都聚在那儿,练琴、唱歌、说笑,相处得很融洽。沈庆同志是这里的领导。时不时,外校的朋友们也来光顾,杨丹涛啦高晓松啦付志昱啦张磊啦……郁冬来得次数比较多,因为他的家离我们学校很近,抬腿就到。那是一段快乐疯狂的岁月,晚上抱着吉他号叫在操场边,引来一阵啤酒瓶碎裂于水泥地面的噼啪声;疯抢当时有钱人高晓松请客的清华肉饼;让人难堪的命题歌曲……现在呢思绪乱了时间过得也快了,但那段记忆却未随时间而去。”
1993年,已经毕业离校一年的逯学军回到这里,唱起了他刚写下曲子的《寂寞是因为思念谁》。沈庆个人会觉得,是这首歌词确立了他成为校园民谣代表之一的江湖地位。“那一次,大概是在这里的最后一次聚会了。”
“可能没有我和郁冬当年去背着一军挎的卡带小样去找这些唱片公司,我们那一拨儿不会以这种方式出来,我觉得应该准确这么讲。”
沈庆一直想把草坪上的歌手拉进录音棚,他认识不少所谓的“圈里人”。在沈庆看来,如果没有机会让这些歌手的歌变成卡带,他们的歌会像前一辈校园歌手们那样随着时间消亡。于是,他牵头找到了当时的一些校园歌手,并把他们的作品收集起来往“圈里”送。之前各个大学的校园歌手之间互相都已经很熟稔了,大家也经常在一起玩,在草地上唱歌。但当时仅仅是抱着一种玩的心态,从来没有想过要找音乐公司把自己的作品发表,哪怕想过,也觉得自己所干的事儿离音乐圈很遥远,可望而不可即。所以,这些人中真正录了小样的并没有几个。当时所有在磁带里能听到的作品仅限于其中的几个人的几首作品,或是大家在某次聚会的场合中留下来的录音。
那一次,深圳先科公司出资录制了24首校园歌手的歌曲,但是他们并没有发现那些不那么专业的声音才具有的魅力。他们选择了由职业歌手来唱那些歌。可以想象,绝对是“车祸现场”。24首中唯一一首由作者本人演唱的,就是沈庆的那首《青春》。
沈庆并没有灰心,在这盘悄无声息的合辑之后,他又把这些作品介绍到第二家唱片公司正大公司。当时校园歌手中被认为唱得最好的歌手金立和正大公司签约了。金立去了之后,想把这些歌曲推荐到正大。当时正大的音乐总监是孙仪,他听到《同桌的你》之后,认为歌不能这么写,怎么“半块橡皮”都上来了。这次努力又失败了。
再后来就到了1993年,刚过完30岁生日的黄小茂开始从校园里面找歌,正是沈庆这个版本的《青春》,打动了黄小茂,让他下决心启用寂寂无名的学生加入到演唱中。
1993年沈庆大学毕业,他放弃了事业单位的工作,到了大地唱片,第一份工作就是做“校园民谣”系列的企划。促成他投身唱片行业的,是李黎夫的几句话。1992年12月某天凌晨四五点钟的样子,在西四的一家小饭馆,李黎夫对沈庆说:“你知道什么是民谣吗?民谣,那是唱出来的,是没有经过任何技术加工,也绝不可能通过技巧来写作的歌曲!”李黎夫讲了他去西北采风听到的《走西口》,原来的歌词是“白生生的奶子红个嘤嘤的屄,这么好的地方留不住你”……当时的沈庆,第一次进录音棚,第一次听见自己写的歌变成了专业乐队形成的编曲,变成了一首“歌”该有的样子。但是,所有的兴奋,在李黎夫的几句话后,变成了茫然。我们,是在写歌吗?还是在唱歌,或者歌唱?
后来大名鼎鼎的《校园民谣1》里面,多数的文案都是出自沈庆笔下。沈庆还记得有一天,他带着平面设计师赵海去清华大学,在他们这一代校园歌手第一次成规模聚集的西阶教室,悄悄地在一张课桌上刻下“唱一首歌爱一个人过一生”。那张课桌,还有西阶门前的铭牌,被收入了那盒卡带中,成了校园民谣永远的符号。
按照沈庆的说法,他原本可以“红”。“唱片出版发行的时候,曾经想将《青春》这首歌作为主打歌,征求过我的意见。但我当时的兴趣不在这个方面,在幕后。唱片的制作、推广、企划……整个唱片行业的各个环节我都想了解。如果《青春》成为主打歌,那么我肯定要配合唱片公司去做商业宣传,这不是我想要的。”于是,在《寂寞是因为思念谁》推出了景岗山,艾敬代言了《上班族》,《同桌的你》火了老狼之后,沈庆和他的《青春》却退到后面,成了校园民谣爱好者口中的经典……比较众口一词的说法是:在校园民谣火热的过程中,沈庆淡化了自己。沈庆给我们的似乎是一个更近于真实的创作。
不过,时任大地唱片公司总经理的刘卓辉给出了另一个解释。“《校园民谣1》出版发行的时候,沈庆已经跟着我和黄小茂到了字母唱片公司,大地怎么可能用一个已经离开了的歌手的歌作为主打歌呢?”
不管当时情形如何,现在回头问沈庆后不后悔的问题,他很坦然:“现在或许会多考虑一下,当年比较贪玩。但是从想红的角度去考虑这事就太狭隘了。90年代前后,整个社会的价值观是多元的,那个时候,人们会更多遵从内心的愿望,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而不像现在,名利是衡量一个人成功特别单一的标准。”沈庆特别强调了一下标准前面的那个定语,“单一”。“那个时代,物质差,人们的内在能挖掘出满满的满足感,现在物质好了,内在却变得简单了。”不过,沈庆也承认,老狼能“火”有其必然性,“在当时,他就是我们那拨人里唱得最好的”。
与当艺人出名相比,能够促成《校园民谣1》的出版发行,显然更让沈庆有成就感。“我喜欢挑战,能把一个各方面还不太成型的东西捏合在一起,最后做得还很成功,我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就像逯学军说的,沈庆更喜欢成事,喜欢成功之后的感觉。
岁月
作为好朋友,逯学军说,其实沈庆一直没想过做歌手,哪怕他出了专辑。他更适合做一个生意人,一个儒商那样的生意人。杨丹涛说:“1992年离开北京前夕,沈庆把我叫到他们学校,用电饭煲炖了一锅红烧排骨为我送行。我挺感动的,觉得这人挺细心,挺仗义。
1994年3月,刘卓辉和黄晓茂另组字母唱片公司,沈庆继续跟随。
沈庆在字母唱片的时候把依旧是自由身的当年的哥们儿都拉了进来。当时有人要做《没有围墙的校园》那盘专辑,因为那里边收的都是北大的作品,他们就找杨丹涛。沈庆正准备在字母唱片大张旗鼓地干,他凭借和朋友的友情,打电话给杨丹涛,威逼利诱:“哥们儿,你到底是卖给我还是卖给他们?”杨丹涛说:“卖给你,当然卖给你。”为此,沈庆专门跑到成都去给杨丹涛送钱。那会儿正是杨在成都郁郁不得志的时候,2000块的版税无异于雪中送炭。
在字母唱片,沈庆接触、实践唱片业内的各种工作,并于1994年底正式担任了制作人,录制逯学军、徐绍斌等的单曲。1995年6月,沈庆与字母唱片签订歌手合约,录制推出单曲唱片《岁月》。7月,为字母唱片首张合辑《一切会好》制作包括同名主题曲在内的六首歌曲。9月,与北京京文音像公司签下三张唱片约,并与字母唱片保留其艺人经理合约。1996年10月18日至次年的1月21日,沈庆在北京音研所及国际台录音室录制了首张个人专辑《这么多年以来》。1996年,他以制作人身份录制了李煜首张个人专辑《全心全意》。
1994到1996年两年间是沈庆音乐工作的黄金时间。此后他便逐步偏重于自己在大学的本专业,成为一个专业的经理人。沈庆最后与音乐有关的工作是在1999年。那年他监制了台湾喜马拉雅“二十世纪华人音乐经典系列”中国大陆部分的制作,同年还为BMG歌手纪如璟的唱片创作歌词《你累了吗》、《追随》等。之后在公众的眼中,他就再也没有作品问世。
1997年,沈庆27岁,发行完《这么多年以来》的唱片以后,刚松了一口气的沈庆发觉年底要交第二张唱片的母带,而他还一首新歌没写。“写《青春》、《岁月》那会,确实就是有话要说,可是现在,突然就进入了一个创作的瓶颈,没话说了,没有写歌的冲动了。”
“这个时候我突然在想,不大对,就是我19岁开始到27岁,8年的时间,实际上就是我的青春期,因为喜欢音乐,我特别全心全意不管不顾地去做了一件事情,付出了自己的所有,然后我突然觉得说,这个事情好像就是青春期里头干的事情,顾头不顾尾,特别盲目,不管多少困难,像当年拿着磁带去送,多少人拒绝,你也不会管他们,你还是坚信你会唱。可是到27岁的时候就在想说,可能一辈子不能这么过下去,让自己来看一下音乐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沈庆说,“唱片那个行业里头除了艺人经纪这个部分没有做过以外,其他的我全部都做过,包括磁带的封面设计,包括去盯生产,包括企划,我是从企划助理开始做起来的,企划助理到企划导演到制作人,我1995年做音乐制作人的时候25岁,当时在北京可能还没有这么年轻的音乐制作人,包括直接去管理一家唱片公司,去当唱片公司类似总经理这个位置去做事情。”
沈庆也不喜欢去做歌手。“第一个就是说我的精力真的是不够,因为创作歌手其实在某一个阶段,特别你要发片的那个阶段其实你是非常非常专注的,不太可能去兼顾其他事情,今天如此,当年也是如此,今天要做那么多通告,当年可能少一些,但是密集的电台采访是一定有的。”沈庆说,“第二个就是说,我不太喜欢去超市都要戴个口罩、戴个墨镜,我觉得这个跟我理解的生活的本身有背离。我希望我到哪儿去还是可以特别自由,呵呵,起码在你家附近你去超市买个东西,去商场逛一逛音像店是比较自由的,不用在人面前摆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此外,当时唱片行业里面有很多东西沈庆看不惯也不喜欢,又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时候他就想:“好吧,那我就慢慢从这个里面出来。”因为从1995年就开始帮朋友的公司做广告,所以当朋友的广告公司希望沈庆去做总经理时,他觉得也好,换一个环境,换一个行业。
“流行音乐行业在90年代是没有游戏规则的,我举个例子,就是说当我们出校园民谣的时候,马上就会有校园歌谣,什么校园这个那个的,其实是行业互相去山寨你们行业好的东西,然后把这个行业毁掉,但是广告行业不一样,广告行业是很市场的,它唯一的目标就是要帮客户达成传播和销售,这个目的是非常明确的,大家在一个游戏规则里玩儿。”沈庆说,“其实离开这个行业以后,真的去做市场,去做广告,真的你去一点点去摸,包括三类四类城市的市场之后,给我的人生的经验来讲,是让一个飘起来的东西可以慢慢地落在地上,这个是很不一样的。”
2000年,互联网烧钱最厉害的时候,沈庆和朋友创办了“听听365”音乐网,按他的说法,当时是“国内无可匹敌的音乐网站”。那一年,“听听365”在北京的体育馆办了一场演唱会,在演唱会上,作为该网站CEO的沈庆信誓旦旦地对外界宣布,他会和他的员工们一起,把“听听365”做成最专业、最成功的音乐网站,要签人,要发唱片,要做网络音乐公司……
在此之前,杨丹涛、付志昱、虫子三个人做的网络游戏公司赔了家当后,已经各自养家糊口去了。“听听365”的音乐总监是小柯,和齐秦签约推广他的校园演唱会,和20多个音乐人有了合作,网站开始大范围的搜集原创音乐……来势汹汹的样子。记得当时的记者问沈庆最多的问题是:作为校园民谣的中坚分子,怎么会有做网站的念头?
“超女”最红火的那一届,沈庆正在河北保定卖数字电视机顶盒,忙碌得盛况空前,每天要走十几个小区,多的时候,要接待数十拨投诉的老乡。直到做宜昌的项目,在宾馆里,百无聊赖之时,看了总决赛。“讲实话,就我自己喜欢的方向来说,‘超女’,我一个都不喜欢。从做唱片开始,到后来做市场,我都明白,现今的我们,其实是处于一个过度包装的时代。我不喜欢经过包装后,那些低哑的女声,我还是偏爱张清芳在唱《出塞曲》、齐豫在唱《觉》时候的那种纯净。因为她们的歌声,我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不过,也是那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落伍了——他在iPhone里面一直在听的一首歌,《G大调的悲伤》,原来是那个叫张靓颖的“超女”的,还有,当初看电影《夜宴》的时候,一直觉得有些像王菲唱的那个片尾曲,也是她的。
2009年,回到北京的沈庆成立了自己的广告公司,深厚的中文根底让沈庆在广告行业如鱼得水。“汉字是有调性的、温暖的、明亮的或是悲伤的,无论是创意还是文案,我都很擅长。”偶尔,当某些人拿着他的名片,疑惑地看着名片上那两个字的名字时,沈庆几乎都猜得出他们下一个问题:你,是那个唱《青春》的沈庆么?
虽然离开了唱片行业,但是沈庆并没有离开音乐。“这些年来我不管在哪儿,其实一直有写歌,一直有弹琴,琴都跟着我。”沈庆的博客里,偶尔会贴出一些新歌,甚至还有玄幻类小说。出版商甚至和他签了三本书的书约,沈庆却因为广告公司业务繁忙而无暇顾及。
重新表达
重新跟音乐圈有联系,缘于一次契机。“第一场‘民谣在路上’时,榕树下CEO张恩超约我,说那天是他生日,叫我一定要参加。演出现场有个环节是钟立风和大家一起唱《青春》,说是向一个叫沈庆的老家伙致敬,就把我拥上了台。”沈庆说,“以前唱歌都是放伴奏带,像唱卡拉OK,现在唱现场都是乐队伴奏,这就决定了每一次的演出都是一次全新的创作,我觉得很好玩。”
“我回来看了一眼,又再次抬起头,我发现很有意思的是,这个行业不在了,唱片行业,当年我喜欢的没有了,讨厌的也没有了,完全是废墟。我觉得既然是废墟的话,那就有机会重建,当年有些规则你是打破不了的,因为它固有的东西太强大。可是今天它不在了,如果我们努力一点,有没有机会重建一个游戏规则呢?我就一直在想这个事情,然后我就开始把我做广告很多年的经验,希望带到这个行业来。”
人到中年重回音乐圈,其实也跟当年李黎夫的话有关:重新有了表达的欲望。沈庆说,他没有太大的目标,他就这么一首一首录着,一首一首写着,然后给大家听着就好了。“音乐于我,不是谋生的手段,而是多年的好朋友。”
回首往事,沈庆说:“那段日子已经离我很远了。我现在根本就想不起来第一次卖歌卖了多少钱,也想不起来很多与校园民谣有关的重要的事情发生在哪一天,连发生在哪一年我都已经模糊了。可能在个体看来是激烈的事,放到一个大的生存状态中来看就已经很平淡了。在生活中我们没有办法把自己激烈的感情去夸大,去影响周边的人。某些事情,当时觉得很重要,但相对于人整个的一生来说,也会渐渐变得渺小。”沈庆说:“我的性格是我不太介意别人说我好或者说我不好,我自己特别简单,但是特别有主意,我觉得在做一个事情以前,我可能会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去先想清楚,这是我,但是我一旦想清楚了就往前走,别人说什么都不会在意。我都40多岁了,大家还在跟我说校园民谣,这个其实不是无聊,其实是挺荒唐的,但是我也不介意。大家说什么青春什么的,我也不介意,那就是过去的事情,如果大家会喜欢现在的新歌,那我可能更高兴。”
绝大多数人听过的《青春》都是吉他伴奏的那个版本,不过在沈庆而言,他更偏爱小柯编曲的那个。“大概是在1996年的冬天,雪很大,音研所的录音棚里面没有暖气,为了收音的干净,录唱的时候,空调是绝对不能开的。很大的,可以容纳一个双管制管弦乐队的录音室,沈庆一个人瑟缩着站在里面,好几个小时反复唱一首歌,那种寒冷而引发的孤单,很难表达得出来。于是,几乎是在一种接近愤怒的状态里面去唱这首歌,或许,那时候就有一种预感,青春,终于将一去不复返了吧!”
记者 李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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