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b空间里的主播们

 
zb空间里的主播们
2016-12-05 10:24:23 /故事大全

2014年以来,网络游戏的火爆,同时促进了电子竞技与网络直播的兴起。无数电竞退役选手、游戏解说以及面容姣好的女生都进入到了游戏直播的前线。他们在互联网上凝聚的“粉丝”和人气,以多种渠道变现为收入。但在这一行,谁能红、谁能走多远往往并不在他们的控制之中。

露水人气

见面前,刘珍妮在酒店的房间里悉心化好了浓妆。没有了柔光箱和美颜摄像头,她看上去要比网络直播时成熟许多。百度词条里,她的出生年份是1992年。去年接受一家网媒采访的时候,她被称作某平台的“00后”一姐。当然,这些都不是真实数字。“你能看出我年龄么?看不出来吧。”她歪头看我。

见过的几位游戏主播里,刘珍妮行事最成熟,心事也最重。她引用一段算命箴言:“衣禄难为,六亲少靠,自立成家;少年劳碌,晚年大利。”“一模一样。”她说。但至少现在,在“晚年大利”之前,她还未看清自己的前途。“我已经过气了。”她反反复复地和我说了好几遍。她形容自己,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刘珍妮曾经算是大红过。9年前,她从家乡四川小城到北京北漂,读过大学自考,上过班,做过模特,卖过猫,玩过Cosplay(角色扮演)。三四年前,直播平台刚刚兴起的时候,她一头扎进这个行业。“又可以打游戏又可以赚钱,为什么不做呢?”

“那个时候,游戏主播基本上是男孩。女孩很少很少。那时也没有弹幕助手,你得切出游戏画面才能看到‘粉丝’在说什么。我就专心打游戏,一边打一边跟着音乐唱歌。我是打游戏里唱歌最好听的,唱歌里打游戏最好的。”脱颖而出之顺利,令她自己都未曾想到。”在直播平台上,“最贵的虚拟礼物是藏宝图,价值人民币5000元。有‘土豪粉丝’一次性能刷20多个。我刚直播不久,都给吓傻了。后来参加平台的评选活动。我拿到名次完全靠‘土豪粉丝’刷票,一块钱一票。所有收入,我能拿到25%。”人气高了,还有游戏推广机会,都是不错的收入来源。

游戏直播里的顶级主播几乎都是职业电竞选手出身,入行早,有忠诚的“粉丝”基础和良好资源,他们是游戏直播领域具有真正主动权的极少数人。但对于刘珍妮这样并没有过人特长和资源的主播来说,人气如露水一样,有太多因素能导致它蒸发。

主播需要在人气和赚钱之间调节一个微妙的度。人气高的时候会有许多游戏推广机会,但推广做多了,“粉丝”会不高兴,反过来伤害人气。从前机会多的时候,刘珍妮还会在推广里挑些好的游戏来做。现在推广随着人气跌下来,她便无从挑起了。做活动也同样如此。她的网名“找乐”的忠实“粉丝”向我抱怨,她参加活动太多,直播时间不能保证,这样一来“粉丝”掉得更快了。

在平台面前,她更是毫无胜算。2015年,刘珍妮换到一家人气更旺的平台发展。两个月,她的人气高到十几二十万,可是对方迟迟没给她签约,“粉丝”打赏的钱也不能如期到账。刘珍妮需要钱。拿不到工钱,她心气一高,又换了两轮平台。折腾下来,掉粉如落花流水。“‘粉丝’在一个平台上有一定的消费才能达到特定等级,如果他跟随你改变平台,就意味着之前的消费记录作废,很多人不会这样做。尤其是女主播,‘粉丝’的黏性很低。”

现在,刘珍妮的直播间有5万多名订阅者,我两次看她直播,观看人气都在一两万。每次上直播,她都会换下便装,精心打扮。但这仿佛只是职业习惯,对讨好“粉丝”这件事,她看上去没了心气。“送‘佛跳墙’能怎样?”有观众在直播间里发问。“送‘佛跳墙’可以加我微信群,可以加游戏好友,可以送我Cosplay的鼠标垫。”她套路式地回答道,而后不大耐烦地反问,“你还想怎么样啊?”

道理她都懂。过去,她的“粉丝”有四个群,一个群2000人。“他们老在群里问我一些问题。开始我会一条条回复,现在就觉得很烦。我知道不回复会掉粉,但是没办法。太累了。每天都是一样的问题。”

她也知道直播得有新鲜感,“你得想梗”。她开变声器唱过《白龙马》。可“怪招偶尔一次可以,没法天天想”。有经纪公司给她出主意,建议她搞角色扮演。“今天是一个傲娇女生,明天是一个可爱女生。或者一人分饰两角,虚拟一个我妹妹出来,让大家觉得新鲜。”但她觉得:“我的性格很难长时间装什么。”

在游戏直播间里,打赏的数量越来越低,从前的土豪几乎再也见不着了。“‘粉丝’的年龄普遍小了,十五六岁的都有,没有什么经济能力。”刘珍妮知道,“有些主播是有办法吸引比较有经济能力的‘粉丝’的,用的都是比较‘奇怪’的东西——你懂的。或者是送多少礼物可以加微信,送多少礼物可以发‘奇怪’的照片,送多少礼物可以见面。”但是她做不到。她从前见过一个送她几万块钱礼物的“粉丝”,“就是想追我的那种”。她被对方过火的举动吓了一跳。那也成了她唯一一次单独见“粉丝”的经历。

刘珍妮追逐人气,却永远没法赶上它捉摸不定的步伐。“你打游戏的时候,会有人说:‘快唱歌,快唱歌。’唱歌的时候又有人说:‘快打游戏,快打游戏。’你穿得整齐的时候,有人叫你穿个露胸的。真穿了露胸的,又有人说快把衣服好好穿上。”从前直播,她也卖弄过性感,“挤个沟什么的”。“如果不挤沟,人气会这样子。”她用手比画出一条陡峭的下滑线,“可真挤了,会有人说很难听的话。后来我真的厌烦了。”有一次,她听一首英文歌《TRY》。歌词里说的是女孩不应该为讨好别人而放弃自我,她说“直接把我给听哭了”。听完以后,她心一横,“爱谁谁”。“可是有时候,人气低了,确实不好过;有时候看到别人把底线放低点,人气就高上去了,心里其实很难平衡。我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独木桥

我问刘珍妮有何长期打算。“做我们这行,明年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呢。”她怅然一笑。她知道这行越来越难做,是因为做的人越来越多。在许多人眼里,游戏主播依然是淘金之地。刘珍妮心生疲惫之际,新主播正在源源不断挤过门槛。熊猫TV每月都会接到超过10万条直播开通审核申请。

“大王Tara”是个身高1.7米的瘦削女生。她的背后有一整套完备的经纪公司体系。她在公司就职,主业是解说一档游戏,主持一档颇有热度的游戏录播节目。每天,她会在公司完成3个小时的直播任务。对于公司而言,主播人气的增长和公司利益相得益彰。为此,公司会对主播进行全方位的指导,从定期称体重到提供曝光机会。之前,公司有专人给大王Tara写歌。歌名很“污”,但歌词都写的是游戏人物和游戏技巧。她参加过一部公司投资的网剧,“在B站上面很火”。网剧后面标注着她的微博。“我会在微博发我的直播地址,于是就能够把‘粉丝’从微博吸引到直播上来,因为他们不想只看到剧里的你,还会好奇你玩游戏的样子。而且在剧里他没法跟你交流,在直播间是可以的。”导入直播间里的这些“粉丝”,最终能够成为人气——这一主播价值的最重要衡量值。公司甚至还把主播的下游产业代劳了。大王Tara的公司自己开了一个平台,以各位主播的名义卖零食,她不用经手,但能获得五成利润。

与大王Tara这样有公司扶持的主播相比,单兵作战的巢湖女孩“Wuli妖妖”要从直播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就只能靠下死工夫了。去年8月,妖妖开始在网络上兼职游戏主播。播到11月,她算了笔账,下决心把工作辞了。

妖妖的策略是拼时间、拼体力。直播时长是保证“粉丝”量的重要因素。她每天睡到中午醒,吃一天里唯一的一餐饭。下午13点到15点开直播,一直到凌晨1点之后下线,全程无休。“就是你只要想看我了,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到。”下播到关电脑前,她还会花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看别的主播的直播。“我会给他们送礼物,然后聊天。”从今年1月开始,她没给自己放过一天假。

最开始做直播,没人气,她或者自言自语,或者唱歌,绝对不落空当。有人弹幕说她游戏打得差,她回复:“那你们就教我。”有人说:“主播长那么丑,滚回家!”她回答:“你长得漂亮,你也开直播间,我一定给你刷礼物,说到做到的。”

为了留住“粉丝”,她最大限度地和观众互动。“比如,我有一个观众,叫‘往来无白丁’,他一来我就背《陋室铭》。他立刻会知道我记得他。给我刷过100个竹子(虚拟礼物)的人,我都能记住他的名字。你第二天第三天再来,发一个弹幕,我就说我认识你,你就是前几天给我刷竹子的。他会感动,就会关注我。”有一阵子,她几乎所有私人时间都花在微博上:“每天1000多条私信,我条条都回复。”

妖妖出身小康家庭,经济上没有很大压力。虽然她在网页上吆喝:“三个龙虾(50元一个)+眼熟妳=房管+微信哦!”“三个龙虾私聊下主播,主播给你微信号!”但是她并不那么急于将人气变现。她的微博每个月都发抽奖,从外贸原单拖鞋到价值2480元的云南6天5夜单人游。在QQ群,她每天都发红包。一个给她刷了很多礼物的“粉丝”和她合伙开了一家淘宝零食店,但她只在微博上发过一条广告。开微店的时候,她在微博上通知“粉丝”,小心翼翼地打包票承诺:绝对不会广告刷屏。

相比见过大阵仗的刘珍妮,妖妖对于现状更容易满足。“我爸爸知道我进入平台,他让我把合同第一时间发给他看,他会帮我研究,帮我打电话问朋友。他很骄傲,到处说:我的女儿跟王思聪的公司签约了,工资多少,特别开心。我是巢湖贴吧的吧主。我拿到合同第一天拍了照片,挡掉需要保密的地方发到帖吧。我们那边做直播的其实不多,但是也有很多人感兴趣,没有人签过约,大家都震惊了。”

核心玩家

无论是刘珍妮,还是妖妖,没人把游戏主播当成一辈子职业。刘珍妮在学习电竞解说。妖妖给自己三年的期限,希望日后能够从事行业幕后工作,或者进入一些电子竞技赛事谋职。但在刘杀鸡看来,她们的计划大约赶不上变化。“你如果想红,平台必须帮你。各种给你推荐,各种给你首页,各种活动让你参加,各种资源给你。”刘杀鸡说,“但是在今年底到明年初,一大批主播的合同到期,平台都不会再续约。那种坐在家里电脑前搞直播的绝对没有前途。”

刘杀鸡,人称鸡哥,1985年生人,重庆口音,光头,中等身材,微胖界人士。在4月中旬发布的一张中国“网红”总榜上,他排在88位,属于游戏界的翘楚。面对这个榜单,刘杀鸡在微博上不无傲娇地评价:“网红排名88……我是核心玩家!不是网红!”

刘杀鸡在顺义机场高速路边上租了一栋别墅。从这里,他能很快到达目前效力的熊猫TV的总部,也能迅速抵达机场,飞赴全国各地。过去一个月,他跑了五六个城市。从成都、厦门到上海迪斯尼,每回带两个大眼睛、锥子脸的美女网络主播,直播一路吃喝玩乐。用他的话说:“现在是直播的2.0时代。1.0时代天天坐在家里打游戏那一套行不通了。每个稍微有点创新的主播都会想尝试点新东西。我每个星期六或者星期天的下午五六点,还要直播做一道菜,吃饭、聊天。其实就是展示一个主播的生活,观看的人气就特别高。”

作为玩家,刘杀鸡是个老人。2009年,他参加第一届CDEC(中国dota精英联盟)精英赛,在中国电子竞技职业圈混了脸熟。但打职业赛,他没那个“拼劲”。直到一年多以前,他最重要的身份依然是自家家族企业——一家重庆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

“粉丝”们说,刘杀鸡是土豪,住别墅开豪车。但这别墅恐怕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一层客厅空空荡荡,一副无人居住的模样。墙角拴着一条躁动的秋田犬,边上放着一只笼子,关着一只寂寞的布偶猫。二层是烟火燎燎的厨房。

刘杀鸡的直播间设在三层。这个房间泾渭分明地分成两个部分:镜头里和镜头外。房间一角堆满落满灰尘的杂物,另一边则被精心布置:两张黑色的单人高背沙发并排立着,背后,墙壁正中挂着“粉丝”寄来的一张画。原本占据了大部分墙面的窗子都加了遮光布。棕色窗帘的边缘被细心地死死贴在墙上。窗前顺次放着三个黑色铁艺架子,分别整齐码放着音乐CD,游戏周边和游戏软件。房间另一端,刘杀鸡坐在一张背后积满灰尘的椅子上,两张白色条桌绕着他:左手边红色水冷主机闪耀着红光,中间两台显示屏,上方吊着麦克。摄像头从右上方拍过来,边上高高立着一台柔光箱。除此之外,桌上陪伴他的还有各色游戏手柄、瘪了的香烟盒,装着颜色可疑液体的几只水杯和一只巨大的玻璃烟灰缸。房间里的空气被机箱烤得燥热难耐,但刘杀鸡浑然不觉。在直播的时候,他几乎全情投入,拍案而起的咆哮轻易压过房间里震荡的高分贝音乐。

2014年底,刘杀鸡到斗鱼平台首开直播。“初衷是身边朋友想看我打游戏,交流技巧。”但很快,他发现,直播镜头与他的天性简直一拍即合:“表现欲望非常强烈,人来疯,人越多我越嗨。”

刘杀鸡从“远古时代”的FC红白机一路玩过来,什么游戏都上过手。他讲游戏历史,“90后”“粉丝”听着新鲜。但他又不走纯技术流,因为“走技术流的主播没人看”。“看直播的人不是为了学技术。真想学技术的人会去点播网站,看一些教学的东西。直播的关键在于如何完成和观众的互动。你用自己的风格来做。”

在斗鱼直播平台播了一个多月,刘杀鸡的人气就一下子涨到十几万,在主机游戏区排进了前三名。他说自己“搞笑、会玩,技术比一般人好”。这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琢磨的是‘粉丝’想看什么,而不是我每天玩什么游戏。我知道看游戏的人会慢慢有审美疲劳。你必须给他新鲜的兴奋点。我非常了解他们喜欢什么。”

所有网络主播都要讨好“粉丝”,但刘杀鸡有绝大多数人没有的资本。这种资本直截了当,极富效率。那就是钱。

“说白了,我的很多观众都是‘吊丝’。但我和他们说:你们是我爹,是我妈,是我衣食父母,是我上帝。他们可以在直播间里骂我‘瓜皮’(重庆话傻瓜的意思),就像朋友彼此间对损。他们特喜欢,觉得在我这里存在感特别高。”“他们要求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尽力满足他们。出来一个新游戏,一般版本买一个也就是300块。他们要我买限定版,1000多块那种,我就买,我就替他们去完成这个心愿。”“再比如说新出了个笔记本,”刘杀鸡指了指随意搁在墙边地板上的一个大纸盒:“他们说:‘鸡哥,好想看。’那我就去买,买最高端的,3万多块钱。买回来测评给他们看。我直播过一次装机,特别多人看,他们以前都没见过人这么干。去迪斯尼也是他们的要求。他们说了,我就去了。”

对于其他主播来说,直播间“粉丝”的送出礼物是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但是在斗鱼平台,刘杀鸡公开放话说不要礼物。他每小时从平台拿8块钱的直播费,虽然偶尔也有“土豪粉丝”刷给他两三万元,但每个月下来,他总还得往外掏一两万元。他不在乎。“粉丝”才是最大的资本,打造个人IP比迅速套现重要得多。“‘粉丝’就是一笔财富,干什么都方便。不然我怎么吃个饭有十几万人看,做个饭有二三十万人看?”

去年10月,刘杀鸡决定正式把家里的房地产事业放下了。“我们家的人特别不同意,说你有病吧,去做这个,这个赚钱吗?和家里人闹得特别不愉快。这次回家过春节,我爹都不理我。我也没有再向家里要一分钱。”

不过从那个时候开始,刘杀鸡的IP已经开始收回成本了。2015年9月5日晚上,在参加完“英雄联盟”四周年庆典的表演赛后,王思聪在微博宣布,“PandaTV”视频直播平台将上线,而他将出任视频直播平台熊猫TV的CEO。10月份,“校长(王思聪)亲自把我叫到自己家里,就是上海新天地旁边那个别墅,王可可(王思聪的宠物狗)住的那个地方。他跟我说:‘我看好你,你愿意帮我们么?给我一个面子。’他给我开出了一个还算比较OK的年薪。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啊。我从斗鱼带过来了四成左右的‘粉丝’,这已经算是一个非常高的比例了”。一个数字能说明他的江湖地位。游戏界S级(最高级别)主播若风在熊猫TV的直播间号码是6个6,而刘杀鸡的是5个6。

新规则

在熊猫TV,刘杀鸡还是那个“吊丝”们在现实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土豪朋友。他们一边骂着“瓜皮”,一边看他装高端主机,看他和妖艳女主播们打情骂俏。听说他的主播女友出轨了,他们去直播室谩骂她,骂到她无法在平台上继续直播下去。“要制止‘粉丝’去攻击她,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刘杀鸡说,“她基本就是GG了吧。GG就是Good Game。在一个游戏里面输家会对赢家这么说。”

他们还会兴致盎然地跟着他去查房。“所谓查房就是我用我的直播间的视角去看其他人的直播间。就像串门一样。新人主播没多少观众,一旦我去查房,我的观众就会跑到他们的直播间去发言,人气一下子就被推起来。”刘杀鸡说,他享受这种一呼百应,但更重要的是,“粉丝”们也喜欢这种感受:“一个几百人人气的主播一下子被他们顶到了几万人的人气。”这是虚拟世界才能拥有的权力快感。

刘杀鸡对“粉丝”们的兴奋点和网络直播的游戏规则拿捏得愈加炉火纯青。3月8日晚,一位名叫Yanghanna的韩国女主播在熊猫TV首秀,表演跳舞。刘杀鸡查房时遭遇了王思聪,两人互怼刷出了40万元人民币的礼物。这被网络媒体大肆报道。我问起这件事,刘杀鸡津津乐道。

“我那天去看这个主播的直播,‘粉丝’叫我刷礼物。我就刷了8个“饭团”。饭团是我们那儿用虚拟货币购买最便宜的礼物,2毛钱一个。‘粉丝’说我抠门。我回复了我的经典口头禅:‘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问题是老子没钱。’‘粉丝’就说:‘我们给你钱。’”

刘杀鸡把支付宝账号挂出来了。“一下子就众筹了2000多块钱。于是我给女主播刷了两个“佛跳墙”(虚拟礼物,价值1000元人民币)。”这一刷,Yanghanna的人气一下子就飙升到了三四万。“观众就是享受这种成就感,哪怕他只捐了5毛钱,也会觉得自己参与其中。”刘杀鸡推波助澜,把支付宝账号的二维码挂出来,并放话说,“粉丝”众筹多少,他跟进多少。接下来他连续刷出了十几个佛跳墙。也就是在这时候,王思聪进入直播室,也出手跟了十几个佛跳墙。

“一下子观众就激动了。他们就开始推着我和校长互怼。”刘杀鸡说。刷到后面观众有点玩腻了。“这时,我在我的账户上得到了一笔5万块钱。校长打给我的。我就刷了50个佛跳墙。那时候,我点击佛跳墙道具就跟点击饭团一样。整个平台的人都已经震惊了。后来校长又打了10万元给我,我又刷出去100个。好多‘粉丝’后来都说,‘能和王思聪正面抬杠真刺激,得感谢你刘杀鸡,不然我们一辈子也没这样的机会’。”

我问刘杀鸡:“这是不是炒作?”他很坦率:“这就是炒作事件,我非常清楚校长的意图,我也完美地配合了他。结果呢?我得到了高度的赞赏和良好的效果。那个韩国女主播没火,我火了一把,大家只记住了和王思聪互怼的人。”今年底明年初,很大一批主播会被淘汰。直播会越来越专业化,不管是主播的素质还是设备都会有提高。明年初很大一批合同要到期了。平台的投入重点要发生变化,普通个人主播不会再得到那么多的资源支持。

住在刘杀鸡别墅里不只有他,还有女孩晓晓(化名)和从平遥到北京淘金的男孩刘聪勇。他们都是刘杀鸡的“徒弟”。在别墅的地下室,还设有一套直播设备。下午14点多,晓晓正在堆满化妆品和衣服杂物的直播台前面吃一份外卖快餐。“你别看我现在穿得很差,我化好妆是很漂亮的。”晓晓做过剧场艺人、做过节目策划,“都赚不了多少钱”。现在她的任务,是在一个美妆直播平台上摸索经验。她每天花1~2小时准备节目内容,进行3~4小时直播,再花费两小时整理视频,维护微博。过去一个月,她已经在美妆平台上做到了非签约主播的第一名。每个进入她直播间的观众,平均观看时长达到16分钟。它意味着她能够留住观众,也就意味她有很大的产品推销导购潜力。她告诉我,美妆网站已经联系她当签约主播了,但她并没有同意。她甚至还没有接受任何化妆品合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养粉’”。在这期间,她会参加电视节目,提高曝光率,力求打造成一个励志人物。

刘聪勇在熊猫TV上叫“谭派游身八卦掌”。5月15日周日下午,他搞户外直播,在三里屯优衣库门口连续吃五个汉堡。这轮直播,他拿到两个佛跳墙,人气达到2.3万。他在直播中说:“我今天回去对我师父刘杀鸡也算有个交代了。不给他丢人。”就在三里屯的大马路上,还有路人认出了他。刘聪勇最早在熊猫TV直播自己正儿八经打拳,毫无人气。刘杀鸡查房看到了他,觉得他“血液里天生就有喜剧天赋,但他自己不知道”。去年12月,刘杀鸡把他叫来北京,和他签合同,每个月给他2000块钱工资,“花一个星期时间教他直播的套路”,同时带自己的“粉丝”去查房,给他拉人气,还为他找了一部网剧的演出机会。

刘杀鸡很明确:要用个人IP来做一些更大的事情。刘杀鸡说:“直播平台配置资源的重心就要变了,普通个人主播不会再得到那么多支持。未来的视频直播会越来越节目化,越来越专业化,越来越像电视台。”4月份,借着自己的高人气,刘杀鸡已经在每周六晚20点推出了自己的游戏资讯直播节目“Panda Gamer”。但他还要往前走一步:发掘新人,做自己的经纪公司。“两年后我会离开北京去上海,”他笃定地说,“那个时候,我会是直播平台的节目内容提供者。”

主笔 徐菁菁 摄影 蔡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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