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盘子与赶名利场

 
端盘子与赶名利场
2016-12-05 10:30:42 /故事大全

最近我意识到了自己已升级为身在城乡结合部、心在巴黎时装周这类人的2.0。具体事由如下:窗外,我的目光所及之处有一大片用来种植葡萄的果园,果园中央有座类似古堡的顶部为锯齿状的建筑。黎明之前,橙红色的云彩会以这排锯齿为起点,像红毯那样铺展开来,此时的棕榈叶会在尚待苏醒的、清幽的地中海海风中轻摇慢曳。每见如此景致,我都觉得我这儿比几百公里外的戛纳好看。

我这乡和戛纳都在南边,也就是法国人恨不得要将一年四分之一的时间“浪费”掉的那个去处,来这儿拍照的游客不是爱穿就是爱看比基尼。本乡和戛纳按面积来算都是镇,还同属一个气候区,可因为一个有几部电影,一个对艺术不来电,在全世界人民那儿受到的凉热就全然不同了。

至于我为什么说我这乡比戛纳好看,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可是一点儿也不沾。首先,我这乡的葡萄很是甘甜;再者,我这儿海边是大片大片的民居,生活气息浓厚,戛纳那儿是大片大片的酒店和商店,女人们的优雅都经过了拿捏。我这乡的美就好比未施粉黛的少女在咀嚼鲜嫩草莓,而戛纳之色就好比恐惧青春流逝的女人为了挽留一点儿鲜嫩而吮吸胶原蛋白口服液。

当然,有一点属酸葡萄心理的是,在戛纳红毯上追求拿捏得当的女人们是不用担心胶原蛋白价格的,她们永远都是全世界最新保养美容产品及技术的首批拥趸。地球在她们眼里就是一个村儿,昨天在伦敦、今天待巴黎、明天去米兰、后天战纽约,走到哪儿秀到哪儿,买张头等舱机票就像敷张面膜般轻松上瘾。她们穿行于名利场,场外一路过关斩将,挤了进去,从此捂住虱子,身披华袍。

然而像我这样的穿着餐馆工作服的勤工俭学的姑娘们就不同了。我们的脸色时常惨淡、暗黄;餐馆生意好的时候,我们的脚底可能红紫、冒泡,或者变得硬邦邦的缺乏弹性;我们端一个小时的盘子才挣得最低工资标准的一半薪水。可是呢,尽管隔行如隔山,福利各自有,痛楚却总有相似。观众和媒体是她们的衣食父母,她们着华服、踩高跟,华服可能勒住她们本就纤细的腰,高跟则可能让她们当众滑倒;面对陌生人的目光,她们照样要打起120分精神来,就像餐馆服务员要牢记民以食为天,食客是驾临餐馆的上帝一样。她们卸了妆后,面色好看的概率也不大,因为作息安排同样不由自己。更重要的共同点是,她们买一张面膜时的心情可能与我们这些妞儿的一样:花一个小时的薪水,滋养一日的疲惫。端盘子和赶名利场,在这个事上,就像米饭和面食,都是用来充饥果腹的。说到这里,我嗅到了从体内散发出来的阿Q之气。

文 南城织子 图 谢驭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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