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眸推荐:最近我的写手群里涌现出越来越多的小鲜肉写手,并且还能过稿。每次有新写手上稿的时候,我都会觉得特别开心。然而无论新写手再多,姜依然还是老的辣!(凌霜降:我才不老,我只是写稿历史比较久!)自从凌霜降一年前给我写稿以来,她依然保持着神一般的过稿率,而且每一篇稿子都给人带来出奇的惊艳。希望接下来凌霜降的新长篇也能给你们带来惊喜。
1.终于不用面对你感受那种自卑得不能呼吸的痛了
我觉得自己最大的特点就是穷。
我穷得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旁边的女孩们花枝招展,而我只穿着那套灰不灰紫不紫的校服。
那时候的你,眼神清澈,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透着一丝温柔,虽然你只是随意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衬衣与卡其色的裤子。那天你的笑容很淡,神情很疏离,但不管是什么都无法阻止你是一个发光体的事实。
在后来很漫长的时光里,我钟爱这两种颜色的衣物,钟爱到不由自主,钟爱到某天我打开衣柜时,会因为里面单一而整齐的颜色而吓一跳,然后,深深地陷入轻易不敢碰触的思绪里。
“这是林溪语,她的英语说得很好。”英文老师很兴奋地向你介绍我。她在策划一个英语舞台剧,把高一所有英语说得好的孩子们全叫来了。
那是一个周末,其他同学都穿着自己的常服,只有我,因为过于窘迫而穿着校服。
老师说我英语好的时候,二班的段苏很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那一声像枚隐形的小钉子,一下就钉进了我的心里,没见伤口,却隐隐地痛。
最终由你和段苏演男女主角,因为我私下去找老师说,我周末无法全天参加排练。
从学校出来后,我终于觉得轻松了一些。
终于不用面对你感受那种自卑得不能呼吸的痛了。
金希岩,其实呀,很多事情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料到了结局,之后,我所有努力的折腾,都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散场的时间。
2.那个地方,叫作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
舞台剧的演出很成功。你在台上的表现简直吸走了全校所有女生的心,但是听说,你和段苏因戏生情,好像有点什么。
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正在背单词,我马上就要把词典里字母A的单词背完了。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越是穷,便越要刻苦。可听完那两个女生的闲话后,剩下的二十个单词,我就无论如何也背不出来了。我在学校里努力了半天,回家帮妈妈收拾东西的时候又努力了半晚,最后在零点到来的时候,终于绝望地哭了。我不敢哭得太大声,怕被妈妈听到,于是咬着一个本子,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小小的书桌上,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哭得那样伤心,是因为背不出来单词,还是因为已经和别的女孩的名字连在一起的你?
第二天,我的嗓子忽然就哑了,是那种低沉的沙哑。早上刚巧有年级公开课,三个班一起在大教室里上课,老师事前不知道我的嗓子哑了,便叫我起来背诵课文。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中响起,像钝刀走在木板上一般,羞愤顿时覆盖了我,我恨不得化作尘埃被一阵风吹散。
有一个清朗的男声忽然响起,和着我沙哑低沉的声音,和我一起背诵那篇写得很美的英语课文。
金希岩,我从来没有听过有谁用那样好听的声音读英文,那声音像清溪穿过密林,像飞鸟飞过蓝天,像马儿奔过草原,像爱经过心房。
沐浴在清晨阳光里的少年眉目清俊,一句一句地背着英文,完全跟着我的语速。背完最后一句坐下时,我已不知道到底是你拯救了我,还是有什么东西把我拉往了一个更深的地方。
那个地方,叫作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
3.用尽所有的勇气
我最为得意的,便是我的成绩特别好,好到几乎可以保持年级第一不会往下掉。为此我付出了好多努力,我用几乎所有的时间来做与功课有关的事情,除了读书,我没有任何爱好,也不需要任何爱好。就算我有任何爱好,妈妈也不可能有那样的能耐支撑我的爱好。所以,我从来很明白现实与梦之间的距离。
我的妈妈在街上支了一个摊子卖鱼丸,收入只勉强够我们母女生活。
我羞于向人提起自己的贫穷,却不得不面对它。妈妈身体不好,假期时做完作业后,我也会去帮一帮妈妈。
“你的两份鱼丸,一共六块钱。谢谢。”我负责收钱,妈妈负责做。我在心里祈祷着,千万千万不要遇见同学。
但还是遇到了。
“你吃路边摊吗?听说这里的鱼丸很好吃,我们尝尝怎么样?”
我惊惶地望过去,清俊的白衣少年站在这杂乱无章的老街上,似花朵误落污泥,似天使路过地狱。
“好。”他说,声音似来自天外。恍惚中,我想,如果这是一个梦就好了。
“你好,我们要两份鱼丸。咦,林溪语,是你呀!”段苏的意外不知真假。我却掉进尴尬里,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装作无事:“你好。两份鱼丸一共六块钱。谢谢。”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似刚从石缝里挤出来一般,冷冰而生硬地掩饰着自己的窘迫与尴尬。
第二天,那么巧,我与你在教学楼的香樟树下遇见。
“鱼丸很好吃。”你说,声音动听,而我低着头,不敢看你的表情。
“谢谢。再见。”
金希岩,你知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够镇定自若地跟你说话?
4.我的自尊也在每时每刻被自卑啃噬
“为什么不去参加演讲?”
高二,你站在楼梯口,伸出修长的手臂,拦住我。
深秋的阳光洒在你的手背上,让你修长白皙的手指带着一种诱惑的质感,如果可以,我能握一握你的手吗?
“因为我不想去。”我知道不可以。我不参加的理由其实是因为我没有可以让我得体地站在演讲台上的衣服。
听说你在演讲中得到了第一名,段苏和几个女生在走廊上讨论你当时的风采。我坐在一墙之隔的教室里,保持着我以往的姿势在奋力做题。
金希岩,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终于不再在面对你时总是感觉自己窘迫至极,那么,我是不是就有了喜欢你的资格?
是的,我好笨。我觉得喜欢一个人的资格需要很多条件去衬托。
还是在那棵香樟树下,初冬已至,它仍一树深绿,衬得树下少年脸上的笑都似发着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的光。
“林溪语,如果你去参加演讲,我大概就拿不了奖。”
“哦。”
“你是怎么把英文说得那么地道的?你的外教老师能介绍给我认识吗?”
“我没有外教老师。”我转身离开,急匆匆,神色冷漠,如避蛇蝎。难道我要回答你,我请不起外教老师,所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听英文广播吗?
嗨,金希岩,如果硬要说我有多喜欢你,我只能说在我想你的时候,我甚至可以忘记呼吸。但同时,我的自尊也在每时每刻被自卑啃噬。
5.我知道现实时刻让我无能为力
“听说了吗,金希岩要去留学了?”
是的,听说了。听说你申请到了六所常青藤大学的入学邀请。
真了不起!
和我一样,你也才高三。虽然我总是拿第一,但听说你有特别了不起的爱好,所以获得了他们的青睐。
如若从前我只是仰望你,或许从此之后,我再努力仰望,也已无法望及你的影子。
盛夏的香樟树,果实细细密密坠满了枝头,沉甸甸地压着我的心。
“嗨。”
“嗨。”
“你觉得普林斯顿大学怎么样?其实宾夕法尼亚也不错,我喜欢费城。”
金希岩,你看起来真的很高兴,就像是很高兴地与你的朋友讨论你更喜欢哪一所学校的样子。
可是金希岩,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不是朋友,甚至不是同班熟悉的同学?我们只不过是刚巧认识的人。
“康奈尔怎么样?他们的旅馆管理好像很有名。”不同于我的无言,你仍然很兴奋。换成任何一个十八岁的男生得到了五所常春藤大学的邀请,都会很高兴的。
“康奈尔吗?我只知道胡适在那儿就读过。”良久,我终于搜索到了能用来与你对话的资讯,心里暗暗地下着决心:林溪语呀,你需要更努力更努力,你看他是如此地优秀!
“好!康奈尔,就它了!”你愉快地定下了自己的未来,然后问我,“喂,林溪语,你也有出国的打算吧?也去康奈尔好吗?”
“哦,我没想那么远。”其实我不是不想,只是,我知道现实时刻让我无能为力。
金希岩呀,我当时无礼地匆忙转身离开,仅仅只是不想让你看见我不可抑止地流下来的眼泪。
6.你是我的鬼迷心窍,只有我自己知道
康奈尔大学在纽约市附近的小镇绮色佳,那是一个景色优美的地方,仅仅只是名字便能令人心生向往,更何况,你在那里。
但是,一张从北京到纽约的机票最少需要两万元。如果我妈妈卖一碗鱼丸能赚一块钱,那么她需要卖掉两万碗鱼丸才能帮我买一张机票,那是在我能申请到那所大学的入学资格并且得到了全额奖学金的情况下。
没有人比我更明白,梦想要去的地方和现实之间的距离。
所以,我安安稳稳地继续做着永远做不完的功课,拿着第一名的成绩。
你走之后,段苏折腾了好一段时间,有一段时间她努力做功课说要去美国找你,又有一段时间她说要转学去能直接留学的私立高中,还有一段时间她和一个追求她的男生在一起,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喜欢另外一个人。
可是,金希岩,你走之后,我觉得呀,我总是在人群中看到某一个人,他有你的身高、你的背影、你的发、你的眼,却都没有你的脸。
遇见你之后,我真的很难发现其他人的好,因为我已经在你身上看到了最好。
有一天,段苏在那棵香樟树下拦住我:“喂,林溪语,你这么努力做什么?金希岩又不在!”
我心惊胆战地瞪着她,半晌说不出话。难道我对你的心意已经人尽皆知了吗?我没有回答她,只是转身逃跑。
有好长一段时间,段苏仍偶尔对我恶意嘲弄。我并不介意,我只是想,幸好你不在,幸好你不知。
我仍在默默努力。
是这样的,金希岩,我在努力又努力地想去小镇绮色佳,但如果我真的真的不能去,那么,我去了北京,是不是也会离你近一点,哪怕是一点点?
金希岩,你是我的鬼迷心窍,只有我自己知道。
7.我离你不是那么遥远
高考后的整个暑假,被晒得黝黑的我举着一块广告牌和其他同伴在太阳底下走路,引得行人纷纷侧目,但此时我已不再害怕遇见同学。除了你,我不害怕任何人知道我的窘迫。
我考上了很好的大学,我在自己赚路费和生活费,这真的没什么好丢脸的。
大二的时候,我悄悄地从某个同学通过某个同学又透过某个校友,在网络上走了千万条弯路,只为打听到你的消息,最后是段苏告诉了我你的脸书网址。
段苏说:喂,林溪语,你承认你也喜欢金希岩不?承认我就把他的脸书网址发给你。
我在电脑这边静默了许久,直到图书馆关门,网络断掉,都没敢回答段苏的话。我有深深的自卑感,在敢爱敢恨、敢说敢笑的段苏面前。
一周之后我再上网,发现了段苏的留言–是你的脸书网址。
我心里充满了失落感,你与段苏,从来比与我近许多。你们一起逛街,一起参加演出与比赛。她早就知道你的脸书地址,甚至明目张胆地在上面留言说:喂,金希岩,你什么时候才能喜欢我?
她真勇敢!
不似我,只敢在地球的某个角落里,悄悄地用一个封皮幽蓝的笔记本,一条一条地把你脸书上那些属于你的记忆一字个一字地抄下来,牢牢地记在心里。
有一条令我十分震撼。2009年的夏天,你发了一张似站在街对面拍的照片,照片里有一队穿着红T恤的女孩,举着标题夸张的广告牌走在烈日下。
你为照片配了一句话:猜一猜哪个是她?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久,才发现站在队尾那个眉目倔强的高瘦女孩是自己。
底下有十几条评论,大概都是你的同学或者朋友发的。他们有的嘲弄你的品位,有的惊讶于这样的广告方式,有的问到底“她”是哪一个,还有的问谁是那个常留言给你的段苏。
你没有回复那些评论,所以我也不知道哪一个是你所说的那个“她”。
会是我吗?
不会。如果是我,那又是谁拍了那样的照片传给你?
我仍然很努力,努力做功课,也努力打工。学校每一年都有交换生的名额。即使你早已走远,我再也不能跟上,我也希望我能多看一些地方,那会让我觉得,我离你不是那么遥远。
我日日夜夜地祈祷,如果我也能去美国,就好了。
8.因为也只有在梦里,我才敢那么做
我去的却是日本。
刚到日本的时候,我不愿意说日语,尽管我辅修的外语就是它。我用从美语广播里学的美式英语与人沟通,当有人问我是不是来自美国的时候,我也从不否认。
我真蠢!我觉得那样做,好像就能离你近一点。
有一天,我发现你在脸书上更新了一张带有坐标的风景照片。我计算了一下,发现那里大约在东京某个地方的地球对面。
那天,我穿了一条浅蓝色的裙子,配一件白色的衬衣。我对镜子里那个终于有点样子的少女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是的,我不再那么自卑。
我第一次坐了日本最著名的轻轨列车,穿过了北海道,路过了富士山,远离了日本春天的樱花海洋,用赶赴一场最美好的约会的心情,去到了那个脚下直线穿过地球就是你拍的风景的地方。
金希岩,那儿有点儿荒凉,但山风微暖,初春的稻田里有蛙声阵阵。我闭上眼睛,想象着我的脚下,穿过了草地越过了泥土透过了岩层隔过了地球最深处炽热的岩浆的对面,你正站在阳光下微笑。
金希岩,我想问问你,你有女朋友了吗?如果没有,那么,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我站在那个地方,默默地在心里问了你三次。
我知道不会有回答,所以我也没有期望会得到你的回答。
金希岩,那天晚上,我梦到了十七岁的你,你年轻而又有朝气,我居然很熟络地上前去拥抱了你一下。醒来后,我唏嘘到天明,因为也只有在梦里,我才敢那么做。
9.这一生,我怎舍得心里没有你
山下最早发现了我在偷偷看你的脸书。我没有自己的电脑,所以只能在图书馆里用,他注意了我,也注意到了我浏览的网页。
“你也喜欢那个神童吗?他也是段苏喜欢的人。”山下这样对我说,他细长的眼睛看着我,目光清亮而又幽深,他的语气很淡,带着遗憾。
我关掉网页,带着秘密被揭穿的慌张。
山下是段苏的朋友。不得不说,段苏的朋友真的很多。我在北京读大学时,身边有她的朋友,现在我到了东京,身边仍有她的朋友。
“你是他的女朋友吗?如果不是,我有机会吗?”山下问得很直接,我有一瞬间的愣怔,他问我的话,我好像在心里问过你无数次。
我摇头。他不知道我是在回答我不是你的女朋友,还是在回答他没有机会。他没有再追问,只是问我能不能坐在我旁边看书。
春末,山下在樱花树下拦住我。“林溪语,一起吃饭好吗?”“不。谢谢。”
盛夏,我打工归来,山下在巷口等我。“林溪语,一起走好吗?”“不。谢谢。”
秋天,枫叶正红时,山下要送我一包枫糖。“林溪语,允许我喜欢你好吗?”“不。谢谢。”
冬天,东京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山下对我说话的时候,浑身都带着无奈与失落。“林溪语,我帮你表白好吗?”“不。谢谢。”
如果我的心里没有你,山下也许会成为我的朋友。
但是,我每天早晨醒来会忘记昨夜是怎样的梦境,唯一能确定的是,梦里一定有你的身影。
这一生,我怎舍得心里没有你?
10.你如此迷人得令人伤心
帮我表白的话,我以为山下只是说说,断没想到,他会到你的脸书上留言,而且公开地问:喂,神童,你知道我的女神林溪语在喜欢你吗?
我看着网页上那条将我卑微了十几年的内心赤裸祼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的留言,除了呆滞,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掩饰我羞愤欲死的心。
这就好比你小心翼翼珍藏了多年视为珍宝的东西,忽然被某个人随意甩了出去,并说:喂,快来看这破烂玩意儿是什么!
我悲愤得把嘴唇都咬破了。伤口有些深,瞬间血流如注。关掉那个网页,我觉得从此之后再没有打开的勇气。
你出现的那天,我嘴上的伤口还没有好,有点发炎,肿得很难看。
你站在图书馆楼下第三棵樱花树下,那满树粉色的繁华不及你风采之三分。我以为那是梦,是因为我太想念你,所以又见到了与你相似的人。我看了你一眼,又一眼,然后低下头,笑自己痴。
我低头从你身边走过,就像从一个有你的梦里走过一般。我有过无数个想强硬抓住你的手的冲动,但也有过无数次抓住的只是空气的经历。
我紧紧抱住书本,轻轻地在心里原谅自己的失落。
“喂,林溪语,有人在我脸书上留言说你喜欢我,难道只是开玩笑吗?”
我惊惶地回头,怀里的书哗啦啦落了一地,扬起了轻如浮梦的樱花瓣。我看见你嘴角的笑意,还带着穿越太平洋的疲惫。
我用力咬了咬嘴唇,却因为未好的伤口痛得惊叫一声。
你清朗的笑声,似朗月跃出云层,似朝阳温暖大地,似含了一冬的花蕾瞬间盛放。
嗨,金希岩,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如此迷人得令人伤心?
11.不敢忘记也不肯忘记
我当时用手捂住被自己再次咬破的嘴唇,不知道是想掩饰自己的伤口,还是害怕在你面前失态。我好久好久都没能说出话来。我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感谢诸神赐给我这样站在你面前的幸运。
“是吗?那个人说林溪语喜欢我的事,是玩笑吗?”
你再次问起这句话时,医务室的医生正在替我处理嘴唇上的伤口。我太紧张,真的咬得不轻。你与我并排而坐,问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我的眼睛。我觉得此刻的自己好丑,却又想知道你越重洋而来,是否仅仅只是为了我的答案。
你说的是“林溪语”,不是“你”。
然后,我听到自己因为正处理伤口而含混不清的声音在说:“是的。林溪语,她喜欢了你很多年。”
我像你一样假装在说别人的事,假装如果你是开玩笑,然后我也能轻松应对。
“太好了。那么,可以借个肩膀让我休息一会儿吗?”然后,你的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从看到那天留言并取得我的坐标开始,你订机票赶飞机一落地就来找我,已经三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伤口处理好,我仍然直直地坐着,不敢移动分毫,我怕我一动,你曾眠于我肩头的这个梦就会瞬间破碎。
半个小时之后,你醒了,我看到你长长的眼睫毛在动,然后你张开眼睛,清亮的眼神带着笑意,像一个美梦。
金希岩,我清楚地记得每一个我与你之间的细节,不敢忘记也不肯忘记,怕忘记了,自己的人生就会成为一片虚无。
12.以后岁月,再多风景,不过尔尔
从医务室出来,你要直接去机场,三天后你要进行博士论文答辩。你说:“唉,早知道这件事是真的,我应该安排好假期再来。”
我那会儿仍不太分得清楚那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是安静地站在你身边,顾不上为自己嘴上的伤痕而尴尬,也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你。
等出租车的时候,东京的夕阳缓缓地拉长了我们的影子,它们靠得很近,就像拥抱在一起一样。有一阵晚风带着樱花的淡香轻轻拂过,有一片花瓣经过了你的手,再落到了我的手上。我下意识握住它,不想让它似一个残梦般溜走。然后,我感觉到了你的手,带着微凉却恒暖的温度,坚定而又温柔地握着我的手。
金希岩,我们一路都没有怎么说话。你因为刚见面就要分开而伤感,我则是因为美梦成真而感到难以置信。
到机场的时候,你先下车,然后回头把手伸给我,你说:“林溪语,今天之后,我觉得我的人生完美极了。我忽然有些害怕上帝会妒忌我呢。”
金希岩,如果那时候我知道上帝真的会妒忌你,我一定不让你说那句话,又或者,我应该清醒一点,理智一点,即使只是三个小时,也足够我对你说很多话,足够我告诉你这些年来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金希岩,你遗憾吗?我好遗憾,我那么笨,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对你说,甚至没能让梦里勇敢过很多次的拥抱成真,只会在你说“以后如果我不能来找你,你可以来找我吗”的时候,眼泪汹涌地一直点头。
是的。金希岩,我会。
往后的人生里,如果你不能来找我,我一定会去找你!以后岁月,再多风景,不过尔尔。
13.让爱在身体里拼命拼命地奔跑
你打来第一个电话,我吓得跳起来,撞在床柱上,那个包肿了好几天,但每一天我都笑得傻兮兮的。
我们第一次视频,我把头发放下又绾起,绾起又放下,换了三件衣服,才敢坐在电脑前。你的房间里,除了电脑就是书,有一个足球和一个橄榄球。你说橄榄球打法很野蛮,但如果我想看你展露英雄气概的一面的话,你会下场打给我看。
你说:“嗨,林溪语,你知道吗?高中时我们每一次偶然见面,都是我用心的结果。”
你说:“我好幸运,我喜欢的人也正好喜欢我。”
我告诉你,有一次你出去玩,拍的图片上有坐标,我计算了东半球的对应坐标,就跑到那里去,假装和你在约会。
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你眯着眼睛,好一会儿都不说话,然后说:“林溪语,你不要动。我现在就去和你约会。”
一个小时后,你打电话给我,说:“嗨,林溪语,你现在是面向南极吗?如果有一条直线从我们脚下穿过地心,那么现在我们就是并排坐在一起了。”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让爱在身体里拼命拼命地奔跑,最后跑到眼睛里,成了热泪。
我们常常用这种方式约会,纽约与东京都在北半球,但地球是圆的,我们假装脚下有一条直线,能穿透地球让我们在一起。
你说,将来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真正一起去每一个“约会”过的地方。我说好。
那时候我们太快乐了,所以完全不会预料到,这样的约会方式会带来人生的意外。
14.如果我没有讲给你听我曾经用这样的方式想你,就好了
2012年的圣诞节,我在北京。我陪导师参加学术会议,顺便回母校和你“约会”。
我计算好坐标,给你发过去。你发过来一个大大的笑脸,说让我等你。
两个小时后,你说:“嗨,这里好荒凉,但我离星星好近,所以觉得也离你很近。”
你说:“林溪语,如果我是超人就好了,在天上飞一会儿就能到你的身边。”
我说让你等我,我会很努力做得很好,导师正在给我推荐留学。
你开玩笑地说:“林溪语,我等得好心急呀。”
那一天,离你去东京找我那天刚巧267天。我们说好一年之后无论如何都要见面。因为知道了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所以总觉得时间流逝也无所顾忌。
你声音清朗,整个世界寂静无声,除了你的爱意。
可是,金希岩呀,我后来无数次无数次地后悔那一次与你“约会”,甚至很后悔很后悔,自己为何把这种突然起意的对应坐标约会方式告诉你。
我总是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回北京就好了,如果当初没有说要“约会”就好了。如果我没有讲给你听我曾经用这样的方式想你,就好了。
你在脸书上更新的最后一张图片就是那天晚上拍的,是暗蓝的天空上似乎离得很近的繁星。
你说:你就是那颗星,我知道遥不可及,但是因为爱,它看起来离我很近。
我在地球的这一边看着那张图片心潮澎湃的时候,还不知道你独自开车奔驰在荒凉的公路上,一只受惊的野鹿闯入你的视线,成就了上帝对你完美人生的妒忌。
15.我仍一个人
抱歉,金希岩,我没有去参加你的葬礼,因为我在失去你联络十多天之后,才辗转从其他人那里打听到了你的消息。当听到那句“他出了意外,上周举行的葬礼”的时候,我整整悬了十天的心重重地往下摔去,直到两年后,我终于到了小镇绮色佳,终于走过了每一个你和我“约会”过的地方,终于走到了据说躺了你的那块草地上,终于伸出手轻轻抚过你的墓志铭的时候,我那颗一直往下坠落的心,仍然没有落到底。
你的墓志铭像枚子弹,完全击碎了我还在下坠的心脏:他太完美,所以上帝把他请去了。
上帝最喜欢的那些天使,他赐予他们一切,财富、美貌、爱,以及一切最美好的品质,只从不肯让他们在人间待得太久。
如果这是一个预言,或者诅咒,那么我可不可以祈求,不要让你那么完美?
只要是你,不是聪明的,十七岁就同时收到五所常青藤大学入学邀请的神童也可以。
只要是你,不那么高、那么帅气也可以。
只要是你,比我与妈妈在街上卖三块钱一碗的鱼丸更穷困也可以。
只要是你,什么样都可以。
只要是你,只要你还在人间,只要在你不能来找我的时候,我能够找到你。
金希岩,我很想念你。
有时候,我羡慕那些一沾枕头就能安睡,和那些决心放手后就不再回头的人,比如新交了一个美国女友的山下,还有马上就要嫁人的段苏。
偶尔在网络上遇见,他们会问我:嗨,林溪语,你仍一个人吗?
嗯。我仍一个人。
金希岩,岁月是场有去无回的旅行,我走着走着,就老了。你在我的心里却容颜依旧,从此长生不老。
金希岩,我想念你,在心里,在梦里,在所有你在或不在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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