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黛茶在无数阿根廷作家笔下反复出现。阿根廷作家胡利奥·科塔萨尔在《跳房子》里写道:“马黛茶喝完了,我也就完蛋了。”“他研究着马黛茶在壶中的特殊情形,热水一沏就浮了上来,如同呼吸一样发出阵阵香气,随着吸吮,茶叶就往下落,一片片贴在一起,逐渐失去了光泽和香气,除非再用水沏,才能再次活跃起来,这是阿根廷给孤独悲伤者补充的元气。”
博尔赫斯也特别喜欢马黛茶,这个词频频出现在他的小说和诗歌中。他在短篇小说《玫瑰色街角的人》中描写黑帮复仇时有那么一段:“他进门时,胡利亚正在喝马黛茶,茶罐传了一巡,又回到我手里,他还没有咽气。”短篇《另一个人》中写道:“我可以告诉你陌生人不可能知道的事情。那幢房子里有一个银制的马黛茶罐,底部是盘蛇装饰,是我们的曾祖父从秘鲁带回来的。”《结局》里写:“雷卡巴伦是杂货铺老板,他忘不了那次对歌的事;因为第二天他搬动几大捆马黛茶时,身体右侧突然动弹不得,话也不会说了。”《第三者》中:“在那落寞的漫漫长夜,守灵的人们一面喝马黛茶,一面闲聊。”
很多球迷也听说过马黛茶。马拉多纳被记者多次拍到手捧马黛茶的样子,他说没有马黛茶就没有“上帝之手”;梅西也是马黛茶的忠实“粉丝”,每次回到阿根廷首先要用最地道的方式冲上一杯马黛茶。
除此之外,马黛茶还有一位星光耀眼的代言人——切·格瓦拉。他手持马黛茶,光着膀子斜卧炕头的形象,如v同他头戴贝雷帽叼着古巴雪茄烟一样深入人心。
对于阿根廷人而言,他们喝马黛茶就像中国人喝绿茶一样,甚至更为普遍和随意。无论在公园、机场、公车、学校或办公场所,总能看到阿根廷人手里拿着一个葫芦样的容器,插一根白亮亮的金属吸管,时不时喝上两口,一副享受的样子。马黛茶、探戈、烤肉和足球——阿根廷四大国宝构成了他们快乐的源泉。
马黛茶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茶,它是一种学名为巴拉圭冬青的植物的叶子,又称巴拉圭草。这种植物一般株高3~6米,野生的可达20米。很早以前,南美人就把这种植物的绿叶和嫩芽采摘下来,经过晾晒、分拣后冲泡使用,后来又多了烘烤、发酵和研磨等工序,逐渐演变成今天的马黛茶。马黛茶主产地是阿根廷、巴拉圭和巴西南部以及乌拉圭。阿根廷人从17世纪开始使用马黛茶,由于气候和土壤更适合马黛茶种植生长,阿根廷逐渐代替了巴西和乌拉圭,成为世界上产量和出口量最大的国家,被称为“马黛茶王国”,全国人均年消费约7公斤。
当地人用来喝马黛茶的葫芦状杯子叫作“库亚”,是把葫芦切开、掏空、刮净制成的。因为马黛茶茶叶很碎,如果直接饮用会吸入很多茶末,所以当地人用一种特制的不锈钢小吸管吸着喝。这种吸管叫作“泵吧”,一头像普通吸管一样,另一头是扁圆或者勺状的,上面布满小孔,起到过滤网的作用,把茶渣阻挡在外。
饮用时也要遵循一定的规矩,一定要把“库亚”里的水喝干,喝到“泵吧”发出声音为止。“呼噜呼噜”的声音并不代表粗鲁,反而表示对做茶人的尊重。
法国人类学家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在《忧郁的热带》中记载了几种马黛茶的喝法:“如果在旅途中,我们非常劳累,希望立刻品尝美味,就将一把马黛粉放入冷水中,用大火煮到水开,即刻熄火,一定要一煮开即熄火,否则马黛的味道会全失。这种与一般泡茶相反的方法做出的称为马黛茶,颜色深绿,质地多油,像杯浓烈的咖啡。如果时间不够,便做‘铁累累’,把冷水冲到一把马黛粉末上面,用烟斗式吸管吸着喝。不喜欢马黛苦味的人,则可学巴拉圭妇女,喝甜马黛:马黛茶和糖混合,在热火中烤焦,再用滚水冲,冲开后再过滤。”
阿根廷人更为喜欢的一个喝法是和朋友们用一根金属吸管共饮一杯马黛茶,喝完后加水继续传着喝。马黛茶与阿根廷民族性最鲜活的纽带,是潘帕斯草原上英勇善战的“高乔人”。高乔战士围坐篝火轮流畅饮马黛的场景,成为阿根廷文化最经典的场景。最早描述高乔人英雄形象的阿根廷史诗《马丁·菲耶罗》这样写道:“当他们围坐篝火旁,总是有个习惯,手握马黛茶,兄弟们不分家!”阿根廷最早的经典探戈名曲《马黛,马黛》这样唱道:“喝一口马黛,醒一醒神,俗话说得好,踏上我们土地的人,一旦喝上马黛茶,就永远不想离开。”
一些外国人很不习惯这样的喝法,如同阿根廷男人见面行贴面礼一样让人难以适应,但是对当地人来说,这种“野蛮”的喝法是阿根廷式友谊的基础。阿根廷主持人、作家拉罗·米尔说:“坐在一起喝马黛茶对阿根廷人来说是个社交习惯,当你和众人在一起的时候,马黛茶让你打开话匣子;当你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马黛茶让你思考。”
文 曹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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