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气不可避免地燠热、我不可避免地在晚饭后(具体说是晚饭消化得差不多以后)跑步时,形形色色的芳邻们登场了。
“条纹姑娘”——总是穿一低胸圆领条纹衫,戴着耳机,一圈圈地遛弯,同时和手机那头的人理论着、撒娇着,时而慷慨时而温婉。傍晚到夜晚的社区公园并不总是热闹的,周边除了我所在的小区外,其余的三个楼盘都还是工地,环绕公园的路灯却很明亮。可能和我一样基于安全的考虑,条纹姑娘也环绕公园,但总和我跑步的方向相反,所以一圈下来,总能打两次照面。可惜她的所有表情都献给了手机那头的亲,我的所有表情则徘徊于初期跑步者的狰狞和挣扎间,每每见面,我们互不理睬,比空气还空气。我有时也在心里八卦她在给谁打电话?情人?所以要佯装散步?
“粉红姑娘”——对粉红的喜爱刻骨铭心,大热天也穿着(不是披着)一件夹棉的粉红长睡衣,跻着拖鞋在公园信步,胸前搂着自家的长毛狗,场面一点也不富贵,但自信逼人。她和我曾同住一栋楼,可若是粉红姑娘走在前方,她绝不会为后来者扶门——“啪!”门好几回在我鼻尖前阖上。有位外国友人曾提到,在中国旅行害他被门夹到好几次。
就我的经历而言,即使在同一屋檐下,芳邻们的面貌有时也只可管窥。我的第一批同居女友是某知名本土内衣品牌的设计师。她们都比我早工作三五年,也是外来务工者。样貌朴实的她们,每天笔下绘制的是活色生香。其中一位姐姐语重心长地告诫我:不管多贵的内衣,穿穿洗洗两个月就变形。作为回报,我仔细地把松子剥好、剁进肉馅做了梅干菜狮子头给她吃。
可惜没多久,我就和内衣设计师姐姐们互道珍重了。另一位芳邻和我同龄,但一直单着。一个傍晚,芳邻捧了只柔软、害羞、看似胆怯的小白兔回家,然后是兔粮、兔笼、更大的兔笼。小白兔长成了大白兔,我和芳邻也渐渐明白什么是“动若脱兔”。放弃大兔笼以后,大白兔霸占了南阳台。它的主人偶尔要出差,于是委托我供养饮水和食物。不巧有一次我竟然也要出差,于是委托另一个朋友。结果,正在外地开会的我突然接到该朋友的电话——他竟然不小心把自己和兔子反锁在阳台上了……于是我跑出会议室又打电话给朋友的朋友,请他救援这出因为朋友的朋友的芳邻饲养的兔子而发生的紧急情况。之后,为表达谢意,我曾介绍相关人物互相认识,暗暗希望大白兔能促成一些姻缘,结果事与愿违。又一个傍晚,芳邻厌倦了大白兔和阳台的气味,请钟点工阿姨将大白兔转赠“好人家”。
可惜后来,芳邻还是搬走了,无牵无挂的她决定回深圳住自己买的房子。钟点工阿姨向我抱怨,说芳邻向她打听“好人家”的情况,问各种大白兔的问题,她答不上来,只好闷闷地同我讲:“她还想怎样?”
文/小刀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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