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西寻找野生华北豹

 
在山西寻找野生华北豹
2016-12-05 10:01:08 /故事大全

很少有人知道,在距离省会太原不到100公里的太行山里,还有野生的豹子。

4月18日,太行山才刚刚进入春天,漫山遍野的桃花、杏花刚刚进入盛花期,背阴处的山涧里还能见到厚厚的、尚未解冻的冰壳。

明子和当地村民老张正在山沟里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在这漫山的油松、辽东栎、白桦组成的针阔叶混交林里,中国猫科动物保护联盟(以下简称“猫盟”)布置了近100台红外自动照相机,明子赶着去给这个沟里的两部相机更换存储卡。经常来山里工作,在这种荆棘丛中的羊肠小道上,他比老张走得还快些。

“哎?哎哟?!”明子突然毫无预兆地惊呼一声,喜出望外地蹲在了小道上:路中间有两坨粪便,一元硬币粗细,有成人手掌那么长。粪便是黑色的,说明刚刚被排泄不久,能明显看出来里面夹杂着大量的兽毛。

一路上,明子和老张都动不动发现野猪、豹猫、狐狸的小坨粪便,这一次的兴奋感明显不同,明子找了只笔做参照物放在旁边拍照,又记录下发现的时间和地点,拿出袋子如获至宝地封装起来:“瞅瞅!”

这袋充满了臊臭气味儿的新鲜粪便,来自这座山里最顶级的捕食者:华北豹。

山西有豹子

“山西还有豹子?”猫盟跟外界介绍自己的工作,最常听见的就是这句话。豹子的意象在生活中到处都是,总代表着狂野、疾速、尊贵的意味。越是有神秘感,越说明这个物种离普通人的生活异常遥远,它们像是生活在另一个次元的物种,永远只在商标和纪录片中存在。

所以当2008年,猫盟的前身“三北猫科”创始人王卜平在网上发布华北豹照片时,所有人都觉得极其不可思议。王卜平是晋中市当地的一名警察,曾于1994至1997年在可可西里做环保活动。从1998年开始,王卜平钻到家乡榆次区、和顺县的林子里,开始寻找大型猫科动物。马坊的副乡长范新国还记得,王卜平总在山上一待好几天,连帐篷都没有,就睡在树枝搭的棚子里。“冬天冷得很,我们就给他带个炉子、带点炭上去。他拍的照片可多了。”

王卜平找猫科动物,实际上是找当地生态系统中的顶层生物:如果一个地域的生物圈中存在虎、豹这样的大型猫科动物,就能证明这个地域拥有一个完整的食物链,生物多样性处在一个健康发展的环境之中。

王卜平所找的这片太行山林区,位于山西省东部太行山脉中段,跨越晋中市的和顺、左权、榆社三县,这里的森林砍伐一直相对有序,做森林抚育也要早于其他地方林场,因此森林自然条件也要好很多。在这些密林里,老虎的行迹已经消失很久了,华北豹却意外地活跃。王卜平最开始只是自己扛着摄像机上山拍,但山林里人的可视范围非常有限,独居的豹子活动范围横跨一个或几个山头,有些山沟一个月也难得走一次,靠短期蹲守显然是不现实的。

2008年开始,王卜平自费买了一批红外自动相机,按照过去打猎的经验,王卜平把相机拴在他认为会有豹子经过的小路边,当有活的、有体温的个体经过时,红外线感应器就会自动向相机发出信号,完成对焦和拍摄。现在猫盟的负责人宋大昭,就是这个时候变成了王卜平的志愿者,他每次利用假期自费跑到山西给王卜平帮忙,这个阶段一切调查都是出于直觉:“就是在豹子可能出现的地方绑相机,拍到就行,没有别的目的。”

按动物特征来说,豹子的分布理应是很广泛的,从沿海低地到高海拔山区,从西非的干旱地区,到年降水超过2000毫米的雨林地区,都有豹子的分布记录。然而,因为国内对猫科动物的调查还在起步阶段,真正找起豹子来,会发现这种大型猫科动物的身影远没有想象中常见——此前有科研机构在中国西南部11个自然保护区进行了大规模的红外触发相机调查,其中有10个保护区的野生哺乳动物名录中都有豹子。然而几年下来,研究者却只在秦岭一处自然保护区拍到了豹子的实体。科学界感叹: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物种的“期望值”与“观测值”之间存在这样巨大的反差。

作为国内第一个用红外自动相机拍豹子的民间人士,即便跟当时的科研单位比,王卜平的成果也是惊人的:从2008到2009年,王卜平的红外自动相机拍到了285张豹子的图像,因为每只豹子的花纹都不一样,经过辨认,他们一共拍到了21只华北豹。

华北地区并不是国内生态研究的焦点区域,一种物种的研究的水平,跟保护区的行政级别和物种的受关注程度是正相关的。在晋中这里,省级保护区、各级林业局的工作大多集中在处理盗猎、护林防火和野生动物救治上,关于豹子的科研基本是零。这群爱好者们镜头下活生生的豹子,就更加珍贵了。

爱丢的红外自动相机

4月是猫盟春季巡查的时间,18日大清早,4名队员兵分两路,分头上山更新红外相机。

2011年,宋大昭从一家IT企业辞职,专职做猫科动物的保护工作。他牵头成立的“中国猫科动物保护联盟”现在已经有5名全职人员。还有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生态学博士冯利民做团队的科学指导。跟以前拍着玩不同,猫盟的工作已经从简单的拍豹子,变成了做华北豹的生态研究和保护。

带我上山的明子,全名崔士明,今年38岁,过去在北京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他从2011年认识宋大昭开始就不断往山西跑,最后干脆也全职加入了猫盟。

明子是黑龙江人,打小在农村长大,对野外的生活特别熟悉。今天的4台相机都是他找的点。猫盟现在涵盖了从榆次区到和顺县220平方公里的调查范围,在谷歌地图上,大家先根据经纬线给这片区域打上网格,每个格子都是2公里乘以2公里大小。“这个比例是冯利民给我们定的,按这个面积做出来样方,之后好放在专业的数据分析模型里计算。”

格子是虚拟的,放到林区里就变成了复杂多变的山区地形。“我们来之前都得看地图,研究这里面的山脊、山沟。时间长了就能看出来应该从哪条路进山。”头一天考察时,看上去一个简单的山顶,从山下到山脊全是连续的爬坡,野兽可以从灌木丛下的空隙中跑过,对人来说根本无路可言。我们拨开还没长叶的荆棘喘着粗气往上爬,一不小心就被刺扎了手,回弹回来的树枝刮在脸上,很快就破了相。

今天的4个点都在山沟里,越野车开到半山腰就再也进不去了。后面的路程全靠徒步。跟我们一起的还有村民老张:2015年,猫盟在当地成立了一个“老豹子队”,招募了5名当地村民做巡防员。像老张就管着11台红外相机,每个月要上山巡视一圈机器在不在,3个月给相机换一次存储卡,半年换一次电池。

猫盟每个月给老豹子队成员们开500块钱工资。“‘十几个相机距离那么远,紧着跑也得跑两整天,这点钱雇人谁能干啊?就是个补贴。”宋大昭说,这些老豹子队队员都是范乡长帮忙找的,其实对本地农民来说,有没有豹子都无所谓,这些年下来,猫盟跟本地人相处很融洽。“他们吃啥我们吃啥,我们上山比村民走路走得还多,大家感情都挺好的。”

在山沟里走了40分钟后,我们到了第一个相机点,明子发现相机已经关机了,SD卡半插在外面。“老张,你上次换卡没插进去啊,机器都没开开。”老张瞅了瞅:“这是有人动了,放牛的谁把卡拽出来了。”

果然,再看照片回放,一个放牛倌的大脑袋显示在了屏幕上。

在山里,红外相机最大的麻烦是被偷。今年春节前,明子就发现一台相机不见了,正好猫盟给老乡们做了新年年历,发年历时,明子就挨家挨户说:旁边沟里丢了一台相机,知道是谁拿走了吗?

“后来真有个老爷子说他看见了,是饮马村的老王头给拆了。”明子直接拿了一台同款式的红外相机去了老王家,一进门就说:我这个机器是不是被你拿走了?你拿着没用,还给我们吧。

老乡一下子蒙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明子怎么直接找到了自己,挺不好意思地把相机翻了出来。明子嘀咕:“在你们村子边还丢了一个呢。”老乡主动请缨:“我帮你找!”

“第二天我顺着他们村子走,想再给这老乡送两份年历,老头一看见我就招呼:‘正找你呢!又给你要回了一个!’”——老乡们上山放牛,看见路边多出来这么个东西,出于好奇就给拆回去了。

更有意思的是面前这台相机,去年一次巡查中发现这台相机丢了,明子到附近村里找了好几次,碍于情面,谁都没当面承认。下一季巡查时,明子带着全新的相机来补装。“再一看那棵树,给我绑回来了!”明子说。

“山西的老乡都淳朴,好打交道。其他云南、江西相机丢得才多呢,南方山上盗猎的人多,他们怕你的机器把自己拍了,直接就把相机拆走了。”明子说。

这次巡查除了更换SD卡,另一个任务是重新梳理编号,之前老张的相机都以“WS”开头,代指万山林场的“万山”,但村民们文化水平不高,普遍不会写英文字母,往往换下来的存储卡标记就写错了。红外相机上也没有汉字,看到“Replay”(重播)这样的字眼,村民更不懂是什么意思了。这次猫盟把所有的代号都改成数字,老张的相机都以2开头,变成201、202……猫盟把格式全都设定好,下次直接换卡就行了。

这次的卡被拔了出来,只录了一个月的内容,但回放时依然惊喜地看见了豹子的身影:3月初的一个上午,相机拍到了一截高高翘起的豹子尾巴晃出画面。再倒到上一个文件,这次完全看清楚了——入镜的是一只成年雄性豹子,长着肉垫的爪子轻轻扣在山道上,姿态优雅地踱步经过,豹子的侧脸、身上的花纹,全都清晰可见。

怎么拍到豹子?

“我们每台红外相机都拍到过豹子,就是拍得多少的区别。”明子对猫盟的拍摄能力很自豪。最早安红外相机是王卜平手把手教的,时间长了大家就都有经验了。

比如面前这条两人宽的小路,处在山沟和山崖之间,是条野兽的必经之路。相机如果装在旁边的灌木丛里,镜头前太乱不说,野兽也不会放着兽道不走去钻灌木丛;如果装在紧贴路边的树干上,又会因为距离太近没法把豹子拍全,日后难以识别。

岩松鼠喜欢在路面岩石上跳跃,如果相机装在大石头多的路面,没几天就会因为频繁触发耗尽电池;相机如果放在背阴处,又会因为逆光看不清拍摄物体。

那些几条小路交汇路口、野兽粪便密集的小路边,山脊上,都是拍豹子的好地方。每找到一个新架设点,猫盟的成员固定好相机后,会弓下身四肢着地来回爬一趟,模仿豹子的高度和步速,检查相机是否能拍得到。

而选择安装点是最难的,队员们往往要把一个4平方公里的样方彻底走一遍,在陌生的羊肠小道上留心寻找,最终确定一个合适的安装点。

按照红外相机标准的安装要求,相机往往需要成对安装,以便拍下动物的全身花纹做辨认。但猫盟每个点只装了一台相机:“我们也想装一对儿,不是没钱嘛!”明子说,一台相机加上存储卡、电池,大约成本是2000多块钱,最早都是猫盟成员们自己掏钱买,最近有阿拉善等基金会赞助。猫盟需要尽快扩大调查范围,有限的相机要扩散到更大的区域内。“不过我们技术好,都能拍到豹子全身。再说如果被偷相机,你装俩,那一丢就是丢一对儿了。”

像这样,需要因地制宜做调整的事情太多了。

我们更换相机时,几头小牛跟着母牛,叮叮当当地甩着铜铃从我们身边经过。等到5月份到了小牛出生的季节,这些牛犊就会变成村民与豹子最大的冲突。

和顺县是肉牛养殖大县,马坊乡的农民都是把牛赶到山上放养,晚上再把牛召回家,或者干脆一两个星期才上山看看。在城里人看来这是最健康的饲养方式了。但牛群所经之处,小型有蹄类动物都会四散跑走,而这些狍子、野猪又是豹子最主要的食物来源。此时豹子只好对肉牛下手,最容易被捕杀的就是小牛犊。

范乡长告诉我,当地农民养牛,主要是靠卖牛犊赚钱,一头母牛一年半生一胎,一只小牛犊养上五六个月,能卖出五六千块钱。农民平均年收入一万元出头,咬死一只牛犊,大半年的收入都没了。因为豹子会反复回来吃猎物,曾经有农民在被咬死的牛身上下毒,把豹子毒死泄愤。

“实际上这乡里面好多都是禁牧区,牛一上山没人管,自己走到禁牧区里面,被豹子咬死都不应该赔的。”猫盟成员万绍平说,山西也没有制定出豹子咬死家畜的赔偿或保险办法,按照法理来讲,这应该农民自认倒霉,但现实的形势是,如果不做引导,也许很快豹子就会被愤怒的村民们赶走或毒死了。

从2015年开始,猫盟开始支付豹子吃牛的赔偿。咬死的小牛赔付1000元,一岁以上大牛赔付2000元,由老豹子队成员做伤痕鉴定。这个价格远达不到农民的真实损失,但起码能缓解人豹领地的冲突。2015年猫盟一共赔付了48头死伤牛,总计7万元左右。去年的钱是“嘉道理中国保育”和和顺县人民医院赞助的,今年的赔付款还在众筹中,随着5月份到来,最焦头烂额的季节就要开始了。

在太行山上,村庄与野生动物实在太近了,走在村道上,就能看见漂亮的雄性野鸡落在春耕的农田中,丝毫不怕犁地的农民。公路边的小溪流里能看见苍鹭、白腰草鹬,成对的鸳鸯扑棱一下子飞远了。走在山间,只要静下来,就能听见四处不同的鸟叫,音调高低相和,层次分明。山风一吹,层层叠叠的松涛声累积着涌过,就像海浪一样连绵不绝。

在回程的路上,明子捡到一根野鸡艳丽的翎子,他告诉我:“单根羽毛是自然脱落的,如果一堆鸟毛,准是被狐狸啥的给吃了。”话刚说完不久,他就眼尖地发现草丛里有一堆星鸦的羽毛,大小羽毛四散,看不见身体在何处。“这肯定是被动物咬死的,能吃的部位都被叼走了。”

此时我们已经徒步走了10公里路,这是当天整理完的第三台红外相机,是这次春季考察的第八天,是在这里安装红外相机的第五个年头。

明天、下一次夏季调查、明年,都还是一样的工作。

猫盟到底要做什么?

今年猫盟进山的第一件事,是去拜祭王卜平。老王在2015年因肺病去世了,他的墓地选在榆次的山上,俯瞰着他走过无数次的太行山梁。猫盟和当地人都把他视为一个传奇人物。很多人问过猫盟,为什么选择山西?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老王开辟了这里。

华北豹不仅仅在山西分布,根据资料,河北、陕西、宁夏、甘肃、河南、内蒙古和四川仍能见到豹子的活动。猫盟也想过去其他省份找豹子,但王卜平丰富的野外经验和当地的人脉资源,现在看来是不可复制的,在一个没有国家级保护区的地区,做一个长期非明星物种的研究,远远比想象中更难。

猫盟现在的主要收入,是给其他环保组织、国家级保护区做野生动物调查。在山西积累的经验拿到云南、江西、河北等地,他们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区域安装红外相机,拍到雪豹等当地要摸底调查的野生动物状况。

这些收入都反哺了山西的自留地,最后算下来明显是赔钱的。“去年豹子咬牛赔偿了7万块钱,‘老豹子队’工资3万多块,总共10万多块钱,去掉外界支援的几万块,其他都是自己掏的。我们自己的吃住行都没算进去,大家都没领过工资。”万绍平用自家的越野车给猫盟做交通工具,从北京出发,出一次季度调查就要开掉2200公里。上山的路窄,两边的枯枝噼里啪啦地挠着车漆,万绍平已经习惯得完全不心疼了。

跟着猫盟做调查,会发现看起来野外自由的生活实际上枯燥得要命,徒步上山、换SD卡、换电池,大量的户外工作都是单调重复的。每年调查内容的变化也不大。“三年能进一步就可以了,最近几年政府就更认可我们了嘛。”宋大昭说。

类似熊猫这样的明星物种,早已有充足的国家拨款,大量研究人员研究熊猫的习性、饮食、繁殖等,从生到死都有详尽的研究。猫盟冯利民工作中研究的东北虎、东北豹,也有国家和北师大生命科学院做政策和技术支持。而关于华北豹,连最基础的种群数量都还是空白。猫盟仅有5名常设员工的力量无疑非常单薄,科研上能做的事就是拍豹子、数豹子、算豹子总量,再扩大领域继续拍豹子……仅仅依靠红外相机的捕捉,想要研究豹子的繁殖、捕猎、行为习惯等常识性问题,也还远远不够。

宋大昭觉得猫盟最主要的工作还是做保护:“豹子本身不需要我们做什么,人家自己会繁殖会捕食,人类不干扰比什么都强。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缓解人和豹子的冲突。”山西的豹子并不安全,上世纪60年代,华北豹曾经被视为害兽遭到大量捕杀,山西省60年代捕杀了1750只华北豹,在马坊乡,90年代还收缴过200多支村民家的猎枪,至今仍常有人上山去盗猎,偷偷打了野猪、豹猫出来卖钱。“我有生之年这里的豹子还灭绝不了,但如果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些豹子会消失得很快,最多半个世纪就没了。”范乡长说。

范乡长的担心很现实。市场的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到豹子的生存:因为一直找不到替代产业,乡里人养牛是性价比最高的产业,因此豹子咬牛的冲突越发激烈;此前更干扰环境的是养羊,漫山的羊一放出去,不光是影响其他野生动物,连植被都被破坏了,但因为近年来羊肉落价,最头疼的禁羊反而立刻实现了。

山西是产煤大省,马坊乡就有丰富的煤层,而且都是地表煤,一旦开挖,对环境的破坏可想而知,因为这里被国家列为战略储备煤矿,才在前几年火热的煤炭市场中躲过一劫。

猫盟这些年已经拍了3000多条华北豹的视频,识别出近20只豹子个体(不含幼崽),地方政府、猫盟,都希望能把当地华北豹的情况进一步摸清楚,变成一个科学的数据统计,以便推行其他生态保护的政策,最终把这里升级为国家级保护区——这是最现实也最可行的目标了,由有固定编制、固定经费的官方来保护,把自己的科研项目真正正规化,猫盟再把这里的成熟经验复制出去。

在国家真正制定政策之前,这个起了很大的名头(“中国猫科动物保护联盟”)的队伍,觉得自己跟其他非政府组织一样,在补充政府顾不到的地方。“我们做的事,就是把目前没人保护华北豹的这个时间段保护好,免得将来再回过头想保护了,豹子已经没有了。”

宋大昭说这句话时,是4月20日的晚上。因为雨情,猫盟提前结束了春季调查工作。从20元一天的乡村小旅馆回到北京流光溢彩的大街上,不过6小时车程,眼前已然是另一个世界。车窗外是霓虹闪烁的中关村大街,几年前,他们的工作几乎都围绕着这里,宋大昭曾在这里做过网站运营总监,也关心过敲钟上市,明子所在的广告公司办公室也在这里。

很多人都问过猫盟的成员们,是什么契机让他们去山里工作,宋大昭总被问得很烦:“大家总想问出点冲突、戏剧性,其实哪有那么多冲突,就是喜欢动物,觉得这事儿比坐办公室有意思多了,就出来了呗。”

现在,窗外流光溢彩的创业大街都与他们无关了。所有人都急匆匆地想回家洗十几天来的第一个澡,那已经是另一种生活了。

(实习生唐瑶对本文也有贡献)

记者 刘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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