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大刘考上镇上的公务员时,他那个当了一辈子农民大字不识几个的老爹,请全村老少爷们吃了一顿好的。
大刘深知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工作上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大刘的笔杆子厉害,他就发挥自己这个特长,隔三差五地写点东西,让自己的大名经常出现在省市县各级报刊上。一来二去,领导就把他调到镇办公室当了秘书。
按以往的惯例,凡是干过镇办公室秘书的,后来都当了办公室主任,然后提了副科,成了镇上的领导班子成员。农民的孩子,不偷奸耍滑,实实在在干工作,大刘感觉干劲挺足。
就在大刘看着胜利的曙光在向他招手时,镇党委书记和镇长因为暗中纵容别人挖矿被“双规”了。新领导是从县纪委下来的,据说是县纪委监察局的局长,专门到镇上来收拾烂摊子。
纪委的干部就是不一样,工作严谨,时时处处都严格要求。大刘一看,也更加小心。
新领导上任不到一个月,大刘就因为一件事撞到了枪口上。这天,是新领导接访的日子,大刘一个堂兄跑到镇上来找到大刘的领导,说大刘私自在家盖房,是违法建筑。机关干部在家带头搞违法建筑,这还了得,新领导一怒之下,把大刘调离镇办公室,办公室主任也不让他干了,让他到村里去包村反思去了。
堂哥来找领导反映自己的事时,大刘正好到县里开会去了,等他知道这事了,一切都晚了,领导的决定早下来了。
大刘这个冤枉啊。原来,那房子是大刘的爹给大刘有残疾的哥哥盖的。大刘只是象征性地出了点钱。至于说是违法建筑,没手续是真的,不过他们村里家家户户都是这么盖房子的。大刘那个堂哥之所以到镇上上访大刘,完全是因为大刘的奶奶在分家产时,偏向了大刘的残疾哥哥,让堂兄一家感觉到不公了,又看到大刘是镇上的国家干部,自己在家里种地下力,气不过,所以用这种办法,想把大刘搞臭。
大刘一看,自己的堂兄来上访自己,没跟领导申辩,接受领导安排,去了村里。
大刘到了村里,一个跟他挺要好的同事跑过去看他,对他说领导说了,就大刘这样的还想当官,还想往上爬,有什么资格想三想四啊。
就在这同事跟大刘说了这事没几天,镇上派人去村里把大刘爹给大刘那个残疾哥盖的房子给拆了。
大刘一家辛辛苦苦盖起的房子就这样被拆了,这在大刘村里还是头一遭。大刘想不通,他跑去找领导。领导问:“你家那房子有手续吗?”
大刘说:“没有。”
领导说:“没有,你跑来干啥?”
大刘说:“我们村人盖房子都没手续。”
领导说:“那不管,没手续就是违法,有人举报,就得处理。”
大刘说:“那我工作的事?”
领导说:“你工作怎么了?这是领导集体研究的决定,是工作需要。”
大刘一听领导如此说话,只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一声不响走了。
大刘吃了一肚子气。可没几天,领导就出事了,据说是有人举报,领导别看是从纪委出来的,实际上问题一大堆:公款吃喝、收受贿赂,甚至有个情人。
大刘听说领导出事后,笑笑说:“我还以为这样的干部是铁板一块,原来也不过尔尔。”说着话,大刘一转身,把向上级举报领导的材料装进了一个信封,然后坐在电脑旁,敲下几个字:“论‘苍蝇’、‘蚊子’一齐打”,这是大刘准备写的一个小言论,前几天省报的一个编辑刚跟他约的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