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默然片刻说:“现在很难说,宁可多当心一点,比如这次甘迪林和盖德华去访问金钦看似无事,也许其中有名堂。我们不能直接去查甘迪林。那盖德华估计只是金钦的一般朋友,而且年纪较轻。金钦是十分谨慎的,估计不会轻易把翡翠瓜交给他带出去。”
卢英到底是干警察这行有年份了,他摇摇头对纪景说:“小江北,俗语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要知道,法国领事馆就在外滩公馆马路口,靠在黄浦江边上。如果盖德华搭上法国领事馆的汽车往十六铺一溜,那儿可是法租界,我们管不了。如稍有不慎,翡翠瓜就会从我们眼皮下面溜过去。这事你得多考虑一下。”
纪景不住地点头说:“局座的确考虑得周全,我立即弄辆汽车停在爱多亚路天文台附近。一旦看到盖德华和甘迪林有向码头移动的迹象,就下手将盖德华绑架,说不定会有些收获。”
卢英吩咐纪景只能设法“请”盖德华,不能用警察局通常采用的严刑酷问那一套,如把他弄死了就更难搞清楚翡翠瓜的去向了。
纪景按自己想的主意,花重金包了一辆出租车抛在外滩,遇着要雇车只说是包车等人,那司机则是由伪警察局警察化装的。他觉得这样就不易被对方发觉。
这天,盖德华去法国领事馆会晤甘迪林,基本上谈定乘美国邮船“西雅图”号,直驶美国东海岸。接着,他们又商量上船时怎样从金钦那儿把翡翠瓜取出来。两人商量来商量去,都觉得由他们自己去取不妥当,目标太明显,容易被日伪的人盯住;即使派巡捕护卫,虽能将其打散,但难免不弄坏翡翠瓜。那邮船在一周内就要启航,他们一时却无万全之策。
甘迪林送盖德华出来,他忽然看到前两天停放的一辆出租车仍停在法国领事馆对面的江边马路上。甘迪林不觉一怔,他在上海长大,懂得盯梢抛岗这一类黑帮动作,于是示意盖德华:“我们叫辆汽车兜兜风如何?”
盖德华懂得甘迪林的意思,跟他一齐走到出租车旁。只见那司机贼眉鼠眼,望见两人走过来,稍微露出点不安,但又立刻镇定下来。盖德华问他:“到公馆马路兜一转去吗?”那司机用极冷漠的语气回答:“我是包车等人的,野鸡生意不做!”
盖德华听他的语气,就断定此人根本不是什么出租车司机,哪有开出租车的说“野鸡生意不做”,这分明是化装在此窥视领事馆动静的。既然他不肯离开,说明有人正关心领事馆的举动。于是盖德华装作随意地说:“其实我们想到十六铺码头去看看出外洋的船期,因为有个法国朋友要回国。”
那司机突然改变了刚才冷漠的态度,满脸堆笑地说:“其实我是怕走远。客人如果去十六铺还算近,我就跑一次,请上车吧!”
盖德华用手拉了一下甘迪林,说:“这位洋先生想一同去。”那司机更兴奋了,他居然用洋泾浜英语说:“请洋先生上车!”
当盖德华佯装走进候船室去看国外的船期表时,甘迪林回头偷眼望去,出租车并未离开,那司机却跑到一家烟杂店去打电话。甘迪林这时完全清楚了,这是日伪安的一颗钉子:那司机守在外滩,其意图显然是监视领事馆中是否有中国人出入。
于是,甘迪林和盖德华商量:“看来你要从这儿上船比较困难,说不定码头也有暗中埋伏的人。即使你上了船,也是个目标,携带宝货极不安全。我们要想个万全之策。”两人正在十六铺码头商量之际,忽然一辆汽车驶近码头,车门开处走出两个人,一个珠环翠绕的外国老年妇人由一个中年妇女搀扶着向码头走来,不一会儿就上了舷梯,登上停泊在江边的邮船。甘迪林看到此情形,忽然眼睛一亮,悄悄对盖德华说:“有了,想出办法了。我们回到领事馆去说。”
盖德华还有点不明白,甘迪林向他俯耳谈了几句。盖德华笑了笑:“甘迪林先生真有办法!可以这样做,我们就客串一出戏吧!”
6.枉费心机
纪景接到盯梢抛岗在法国领事馆门口的特务报告,说副领事和一个中国人去码头看邮船的开船期。他听了不禁暗喜,果然这人要乘邮船带东西出去了。于是他和卢英商量,决定冒险让一批打手埋伏在几辆汽车中。待那副领事和中国人登上舷梯时,就一声号令,大家一起上,把两人绑架下来,装进汽车立刻搜身,找到翡翠瓜就将其推出车外,然后车子一开,这事就算大功告成了。纪景还设法搭识一个十六铺码头写票间的人,向他许下重贿,要他发现法国领事馆的人来写放洋的船票,就马上通报是哪条船,有几个人,何时启程。那写票间的人看到花花绿绿的钞票,眼里冒出火来,满口答应照办。果然钱能通神,第三天那个写票间的人在电话里告诉纪景:法国领事馆派人订了四张船票,都在包间;听说是领事夫人回国,还有使馆人员同行,但并不是同一天的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