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西装革履的温大强理直气壮地走进金龙选钛厂。他梳着油光光的大背头,背着一个硕大的旅行包,手持砖头大的手机,吆三喝四地打着子虚乌有的电话:“刘总,我王总啊,刚从北京来,就在你们厂门口,马上就到。”
把门的保安本来想盘查一下的,可是一看温大强这势头,肃然起敬,哪里想到眼前的这个人是小偷,恭敬地敬了礼,放温大强进去了。
温大强进了厂区,转悠了一个小时了,收获不少。国企真是偷盗的第一选择啊,那么好的钨丝铜丝就堆在那里,好像不能卖钱似的。相比于国企,偷窃私企那真是没意思透了。年前的某个晚上,温大强成功潜入某写字楼“天外天有限责任公司”行窃,搬了十来部电脑,本以为大发一笔,可等搬到老温那里卖,才知道几乎是白忙活了。
老温是搞废品收购的,收购站就在金龙选钛厂附近。说是收废品,其实精品也收,电脑手机乃至汽车,只要你敢卖,老温就敢收。
那天,老温看罢温大强满怀希望送来的电脑,笑了:“都他妈的486,还像捡到了宝贝,当废品都没人要。看在你姓温,又是老客户的面子上,十台电脑一百块钱。想卖就自己动手卸货码好,多要一分钱,货就别卸了。”
你瞧瞧,私企能和国企比豪爽吗?
夜色已深,温大强背着铜丝钨丝,溜着墙根往回走。走到选钛厂保卫处附近,他看见有四个保安守在储藏室门前,似乎在把守什么。不过那四个保安警惕性不高,在斗地主,四个家伙因为十块钱争得面红耳赤,心思根本不在储藏室上。
温大强趁着这个机会,迅速溜到一边,从围墙上爬过去,进了储藏室。他深信,重兵把守的地方肯定有“大货”,不偷一下那是愧对人生啊。
温大强三下五除二地鼓捣开铁锁,进了储藏室,经验丰富地避开监控头,几把扯下监控头的电线,放心大胆地观察起来。
撒眼看了半天,没发现金元宝之类的贵重家伙,倒是看见一块铁疙瘩放在一个钢化玻璃罩里。估摸着这就是大货,便拿出家伙,撬开罩子,把铁疙瘩揣到怀里,一溜烟地跑了。
温大强翻墙而出,那几个家伙还在争吵呢。他冷笑一声,溜着墙根消失了。
不大一会儿,温大强带上铁疙瘩来到老温的收购站先奉上钨丝铜丝,老温对这样的硬货自然是满心欢喜。温大强又把铁疙瘩掏出来,说:“温老板,给你个大货,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取来的,价格要公道啊!”
老温看了半天,翻了一下眼皮,说:“温大强,你业务还是不行啊!这东西就是块生铁,不值钱!记住,下次拿货的时候,还得拿钨丝铜丝这样的硬货。”
温大强很失望。这铁疙瘩少说也有十来斤重,本以为能卖个千儿八百的,累死累活地背过来,居然不值钱。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说:“不值钱就不值钱呗,温老板你别怀疑我的业务水平。也就是顺个手,你一并收了吧。”
老温说:“就一块钱,嫌便宜,你背走。”
温大强心里那个恨啊,老温用这种的手腕讹过他好多次了,太气人了。忙活到现在就忙活到一块钱,还买不回汗水里的盐呢。可有什么办法呢,卖一块是一块吧。一块钱不还是能买两个肉包子吗?
钱货两清,温大强告辞,看见那块铁疙瘩,气又不顺了,他顺手将铁疙瘩揣进旅行包里,心想一块钱的便宜也得占。
温大强离开老温的收购站,走了一段路,看见一个麻将馆,挪不动脚步了。温大强这辈子除了偷东西这个爱好,还有个最大的爱好就是打麻将。也许,不是因为有打麻将的爱好,他也不会有偷东西的爱好。打麻将老输,不偷东西能成吗?温大强不由分说地坐下来,和三个人开打。
你还别说,运气来了挡不住,这一夜温大强一逮三,赢了两千多块钱。
凌晨时分,麻将歇火,温大强背着旅行包出了麻将馆,来到马路上。
此时,公交车还没有开,温大强等了一会儿,一辆破捷达开了过来。捷达渐进,终于停下来,从车窗里探出一颗红色的脑袋来,是个女司机,女司机问:“老板,打车不?”
很显然,红头发是个开黑车的,她40来岁的样子,有着小市民女人特有味道,她热情地邀请着温大强坐她的车。见温大强有些迟疑,她大大咧咧地说:“老板,打黑车比正规出租车便宜,我一个女人家,你还怕我半路上强奸你不成?”
温大强被逗得兴起,但红头发实在鄙俗,温大强看不上,不过还是被她说动了,心想反正昨晚赢了两千块钱,索性就潇洒一把。
温大强上了黑车,说了目的地,谈好价格为五十块钱,女司机就踩油门了。
女司机姓常,要温大强喊她常姐。女司机一边开着车,一边和温大强拉着家常。常姐说:“兄弟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大城市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