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多天,庆华叔又来赶集,看“东芝发廊”没有开门,他问对面饮食店的阿胖说:“关了?”
“我哪知道。”阿胖说。
“你撒谎,谁半夜到你店里吃过点心你会不知道?”隔壁裁缝店阿芬揭穿阿胖的鬼话。
阿胖脸一红说:“我哪知道他们从哪来?”阿芬继续刮自己的脸在羞阿胖。
阿胖和阿芬从小就是一对欢喜冤家,阿胖明显在撒谎,他哪不知道,本地的,外地的,都来。现经阿芬一抢白,他脖子陡然粗了起来:“我才不管那些鸟事呢,开发廊有什么,省得那些没老婆的人老到寡妇店里去守夜。”
阿胖这话刺了阿芬的心,他男人刚走半年,半丁就常坐到半夜不走,她沉下脸说:“哇,好福气哟!对面搬来好邻居,一个好吃,一个好卖,得了便宜还卖乖。”
阿芬的话得到左右邻居的帮腔,她隔壁的梅花婶说:“这成何体统,还真有那些不要脸的人敢上那儿去,就他一家,就把我们一条街的腰都给闪了,庆华叔,你该管一管,都什么世道。”
“我们大人倒没什么,我就担心把孩子给教坏了,你看一天到晚,孩子们来来回回地往里瞧,还编着歌唱:发廊,发廊,夜夜新娘。恶心哪!”鞋店的友仁叔也气愤地向庆华叔倒苦水。大家越说越气愤,原本很平静的集市,被这家发廊一搅,弄得大家神经都脆弱起来,还没人管。大家叽叽喳喳地议论开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去找派出所。”庆华叔气冲冲地找派出所去了。“还是庆华叔受人尊敬。”友仁几个朝他远去的影子说。
半天后,大家看见庆华叔垂着头回来了。他从集市上走过时,先东刚好开门撞见,先东说:“庆华叔,进来放松放松,我让小妹动作轻点儿。”庆华叔气得身子发抖,刚才派出所的人也这么对他说的,还说什么这是改善招商引资的软环境。他朝派出所的人啐了一口说:“招商引鸡,缺德。”掉头就往回走。现在他朝先东也啐了一口走了,身后传来一阵怪笑。之后,庆华叔来赶集明显少了。
半年后,先东得了怪病,全身浮肿,“东芝发廊”关了。集市好像又回到原先那样子,一条尘土飞扬的公路,除了鸡鸣,就剩狗跳。那天,庆华叔还拄着一根拐杖到“东芝发廊”店前放了一串鞭炮,走了。之后,庆华叔来集市越发少了。“东芝发廊”关了三个月后,人们才重新见到庆华叔的身影,他的背明显驼了,但步子还是迈得很有精神。庆华叔走到原先的“东芝发廊”停了一下,看见“东芝发廊”旁边竟一下冒出 “小妹发廊”、“小妮发廊”、“纤纤发廊” 三家发廊出来。庆华叔给电了一下,竟呆住了,待他回过神来,掉头从另一条小路绕过集市。往后,就没见他来赶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