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玖喝道:“别废话,给我老实点儿!”
张胜利突然“啊”地大叫一声,甩开了刘喜玖的挟制,随后一头撞向他的肚子。刘喜玖一时没防备,朝后栽倒下去。张胜利疯了似的扑到刘喜玖身上,二人扭打在一起……
张胜利从派出所里出来,已是三天以后的事了。他走出派出所约两百米,碰到了刘喜玖。
张胜利站住,看着刘喜玖,说:“咋的,要收拾我?”
刘喜玖说:“知道为什么把你关起来吗?”
张胜利说:“知道,我打了警察。”
刘喜玖一笑,说:“不全是。”
张胜利说:“我知道,省长已经走了,不然你们不会放了我。”
刘喜玖说:“你是不是想找省长告我?怀疑你是盗牛贼这样的事你都能给省长写信,我关你三天你肯定得告我。”
“你说的不对,是你们不相信我做了好事我才写的信。”张胜利说,“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找谁告都没用,告谁都没用。你放心吧,我不会告你。”
刘喜玖说:“真不会?”
张胜利笑了,他的笑容很清淡,可是也很认真:“我知道你怕我告你。但是我知道我告也没用,我不会告你。但是我要证明我干过的好事。本来我打算忘了这件事,以前的日子怎么过今后还怎么过,可是你们不同意,不放过我,那我就没办法了。你放心吧,我谁都不告,我也谁都不找了。”
张胜利说完他的话,就从刘喜玖身边走了过去。刘喜玖叫他站下。刘喜玖过来把几张纸币塞在他手里,说:“本来想请你吃顿饭,我事儿太多……你自己买两瓶酒喝吧!”
张胜利捏着刘喜玖给的钱正要走,就听刘喜玖说:“少喝,喝潮了闹事我可抓你!”
张胜利朝刘喜玖摆摆手,走了。走了半里地的样子,他把捏在手里的钱举在眼前,捻开,见一共是五十元。看完,他就把钱拦腰撕了,再叠在一块撕,然后丢地上,吐了两口唾沫,起脚要走,想了想,把地上的散钱拾起来,噗噗吹去沾在上面的浮土,一股脑儿塞进兜里。
八 只有警察才能抓小偷
张胜利刚进省城的时候,天气刚刚回暖,背街路面上的积雪还在融化,眼下,路旁杨树的枝枝丫丫,已经变得青黄,来一阵风,便招招摇摇地柔软着。家那边,现在应该正是种地的时候。他一个人来到省城,是为了找徐阔。他原打算找到徐阔,让徐阔跟他回去一趟做个证,可是出了岔头,徐阔没找到。他找到徐景常打工的地方,徐景常没好气地说:“谁知道这小兔崽子蹽哪去了!”张胜利猜测,一定是徐阔不好好上学,让徐景常揍了,揍跑了。这样,张胜利想了两天,一咬牙,决定不回去了。他估计徐阔不会跑远,一个什么都不会干的半大小子,在这么大个城市里怎么能混下去?混到一定时候,就得告饶回家。所以,他要等,等徐阔主动现身。等可以,可是不能干等,坐吃山空也不是回事,要找份工作。于是,张胜利学着别人的样子,买了铁锤和钢钎,把铁锤和钢钎在马路牙子上搭个人字架,蹲在一旁等,等有装修需要的城里人找他凿墙或者掏沟。这活儿他就干了两天,两天后,他决定转产干别的,原因是这活儿太埋汰,一个活儿干下来就是一身灰,连肺子里也进了灰,咳出的痰都带一股水泥味儿。再说,活儿也累,这也是张胜利不愿意的。
合适的工作一时找不到,闲逛了一天之后,张胜利有了坐以待毙的感觉,想起“在家千般好,出门事事难”这句老话,感到还是在村里混舒服,心里起了打退堂鼓的波动。可是一想到自己遭遇的那些事,还有已经当着刘喜玖面放出去的话,就安慰自己,反在城里也不会持久下去。这样的念头又鼓舞了他。接下来他要面临一个重大的问题了,就是住。他现在住在小旅店,是个地下室,住一宿十五块钱。钱不多,可对于他就不然了。听说城市和郊区结合部一带有便宜的出租房,还可以跟别人伙租。他跑去查看了一番,得到消息是,这种房子有,可是要等,要找。跑了大半天,水米没打牙,又渴又饿,就买了个烤地瓜,狼吞虎咽地吃了。吃完,到一个货亭买了一瓶水。货亭旁边有一个报摊,他要用买水找回的五毛钱买份报看。卖报的女人说,一份报一块钱。又说,昨天的五毛。张胜利只好说,行。
张胜利想歇歇腿,顺便把报看了。不远处有一座立交桥,桥下挺清静。他走过去一看,桥下果然清静,张胜利翻了翻报纸,从中抽出一张满满登登带广告的,铺在地上,盘腿坐上去。他买的是份晚报,看了几张,上面除了铺天盖地的广告和一些名演员的绯闻,似乎再没别的内容,就有点犯困。于是,他把看过和没看过的报纸简单铺了一下,身子一歪,躺了下去。原本就是想躺下解解困乏,谁知道竟然睡死了,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这一觉果真是解了困乏,身上轻快了不少,就是着地的半拉身子有些凉,还有点儿痛。毕竟天气没有彻底暖过来,应该是着了凉。这倒让他心里起了一个念头:住在这里会怎么样?地上凉,可以多垫一些报纸和纸箱板,加上身上穿的还算厚实,再盖上棉大衣,对付夜里寒气是有可能的。这么一想,他就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里的地形地势,选中了一个背风的地点。他把地上的报纸敛起来,回到小旅店,把房间退了。